“双把儿铁锅”卡琦娅
喜欢我的人都叫我“双把儿铁锅”卡琦娅。这是别人给我起的绰号,实际上我姓“一无所有”,住在德国东部的一个城市罗斯托克。在这座城市里有许多许多的古堡。现在它属于新联邦德国,离东海特别特别近。我妈妈在港口办公室工作,爸爸是造船厂的工程师。我呢,是个独立的女孩子。每天早晨,我都是自己去卫生间洗澡。拧开水龙头后,一边淋浴,一边用手指头尖玩水,有时还会亲亲自己的毛巾呢,直到妈妈喊:“洗完了吗?”我才回答:“好了!”然后爬上一把椅子,对着楼道里的镜子梳起我的两根小辫子。我的头看起来就像长了两只角:两根小辫子,一根从左边的耳朵上面弯下来,一根从右边的耳朵上面弯下来,像一个“双把儿铁锅”——这就是我的绰号的来历。我非常喜欢照镜子。如果我把嘴巴咧开,我的眼睛就会闪闪发光。当我要表示不高兴时,就会露出我那咬住下嘴唇、中间带缝的门牙,这副样子能把一个大男孩吓个半死。但是,这可吓不倒我妈妈。她会说:“胡闹,‘双把儿铁锅’!这是早餐,不许做怪样,吃完后赶紧上幼儿园。”
去幼儿园之前,我要和我的小豚鼠弗利和弗拉告别。但是,我只被允许抚摸它们。爸爸说,如果我亲完豚鼠再亲妈妈,就太不卫生了。
我爸爸是派利茨人。派利茨是麦克勒堡的一个小村庄。妈妈说,爸爸把他喜欢动物的爱好遗传给了我。因此,我一见到那些在大街上散步的猫就忍不住蹲下来和它们玩,要不然就去抚摸那些不乱叫的狗。因为到动物园去要费一天的时间,还要有大人陪着,于是我爸爸妈妈就用很少的钱给我买了弗利和弗拉。
我们开始时生活还算顺利,但不久,听说因为什么城市财政紧张,必须临时关闭幼儿园。我倒觉得这样很好。每天上午,妈妈的一个女朋友来照顾我。下午,我就成了一个挂钥匙的孩子。这让我十分高兴,因为我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
在我们楼前有一小片绿地。一次,我带弗利和弗拉在楼前玩。那里停着一辆装满干草的载重汽车。车启动转弯时掉下一捆干草,干草发出一股清香的味道,惹得弗利和弗拉围着干草团团转。后来,我把它们抱回五楼,然后又把它们喜欢的干草背上来。我要楼上楼下跑好几趟才能把干草抱完。一些草叶子和草秆撒到楼梯上,上楼梯时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很有趣,看起来也十分漂亮。整栋楼里飘满了夏天干草的香味。可邻居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后来我家的门铃响了,那时爸爸妈妈还没下班。我把弗利抱在怀里,打开门,礼貌地问:“您好,有事吗?”门前站着我们这个单元所有的住户,最前面的是女房管员“炼乳兔子”女士。我还从没冲她做过怪样,尽管如此她还是凶狠地大声质问我,是不是该为自己干的事感到羞耻?
我说:“不。”
从那以后,邻居们就开始叫我“小饭桶”了。
妈妈终于下班了。她看到这么多人站在楼梯上,惊讶不已。人群分出了一条窄道,在窄道的尽头站着正在垂着眼睛瞄着鼻子尖的我。每当我觉得做错什么事情时,就是这个样子。楼里的居民们一起盯着妈妈,使她非常难堪。她穿过生气的人群所分出的窄道,一边往上走,一边说“对不起”,眼睛里含满了泪水。后来她向爸爸抱怨,说她已经操够了心,并说,她那天穿过由人群组成的窄道时就像正遭受着一种叫夹道鞭笞的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