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看记录
查看更多

起跑线 » 故事 » 文学 » 传奇故事 »

生死情仇

发布时间:2015-06-01   点击次数: 
导读:生死情仇 1934年夏,抗联警卫团一连一排排长石虎带领四名战士护送一名干部去烟筒山,完成任务回来路过一片树林时,听见林子里有女子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石虎一愣,手一挥,四个

生死情仇

1934年夏,抗联警卫团一连一排排长石虎带领四名战士护送一名干部去烟筒山,完成任务回来路过一片树林时,听见林子里有女子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石虎一愣,手一挥,四个战士便跟着他,在矮树丛的掩护下,向那叫喊声靠去,只见在一片平坦的林地上,三个穿伪军军装的人,正撕扯着一名女子。石虎骂了声“畜生”,举起枪,只听“啪”的一声枪响,骑在女子身上的伪军脑门正中多了个洞,那人向后一张,仰跌在女子的脚下。其余的两名伪军见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把双手举过头顶。

女子爬起身,钻进那片平地边的一个小窝棚里,呜呜的哭声传了出来。

一名战士把一个伪军踹倒,骂道:“你他妈还是不是人?自己当了汉奸不说,还在这里欺负自己的姐妹。”说着,一拉枪栓,就要开枪,却被石虎拦住。

“你们是哪部分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是县警备大队的,奉命捉拿女抗联。”那伪军一边回答,一边拿眼睛往石虎脸上瞅,寻找活命契机,又一边问,“请问好汉你们是哪部分的?”

“我们是抗联的。”石虎知道县警备队是县伪军大队,有九百多号人,大队长姓白名森,是原来张作霖时期青山县县衙里的一个师爷,日本人来了之后,就依附了日本人。

“就你们几个?”

“我们一起来了二十几个,连长知道我们要抓的是共产党县妇联的女干部,没有武器,连枪也不会打,就把兄弟们安排在下面的村子里,领我们哥俩来,要先快活快活,哪知道……”

那战士一听,又来了气,伸手又要打,被石虎拦住,“好好看住他们俩。”转身到了窝棚前,“同志,我们是抗联的,能出来一下吗?”

“我听到了,可是我的衣服没法见人了。”

石虎听了,愣了一下,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扔到了屋里,又过来问那两个伪军,“这里离村子有多远?”

“两三里地吧。”

“好了,把你们同伙抬回去吧,记住以后少做点祸害中国人的事,否则他就是榜样。”

“是,是,多谢长官。”

那两个伪军连忙爬起来,背起那死尸,一趋一颠地往回就跑,屋里的女子这时冲出来,手里不知拿了什么,向那二人砸去,正砸在死尸的后背上,那背着尸体的伪军一趔趄,几乎一个狗吃屎,在另一个伪军的搀扶下,终于稳住步子,十分狼狈地跑了。

看着两个伪军狼狈的样子,女子忍不住“哧”地一声笑了。

石虎看着女子的笑脸,不由得呆了。

女子长得很是白净,额头垂下一排薄薄的刘海,把一张精致的粉脸点缀得十分清爽,上身裹着石虎的外衣,像大褂一般,虽然宽大,却掩饰不住那身材的凹凸。

“咱快撤吧,”一名战士提醒道,“那声枪响恐怕已惊动村里的伪军了。”

一行人带着女子,从从容容地离开了平地,向山中撤去。几个人离开后,从另一树丛中钻出一蒙面白衣女子,向几个人去的方向看了看,微微一笑,向那两个伪军离开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石虎跟女子聊了起来。

“你怎么一个人呆在山里边?”

“我干爹是中共青山县县委书记,我是县妇联干事。”女子说着,脸色突然一暗,“前天,县委正在我家开会,突然我家被日本人包围了,干爹他们拼死抵抗,杀开一条血路,把我送了出来,我出来后不久,就听里边轰然炸了,干爹他们和敌人同归于尽了。”

说着,女子泪水不禁流了下来。

“我从小父母双亡,是干爹把我养大,又领我参加了革命,可现在……”女子说不下去了,长长地出了口气,稳了稳情绪,“后来,为了躲避日本人的追捕,在一位大爷的帮助下,我进山要找抗联。”

“你干爹是青山县县委书记?”

“是的。”

“姓什么?”

“姓耿,叫耿青山。”

“噢,老秦调走后,他当了书记?”

“你认识?”

“我奉杨司令的命令给青山县县委送过信,那时老耿是副县长,县委的好多同志我者见过。”

“唉!”女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称呼?”

“我姓孙,叫孙丽荣,今年二十一岁,好像没有你大,你叫我妹子就行。”

石虎笑了一下,“我二十三,的确比你大。”

“咱们这是上哪啊?”

“你不是找抗联吗?我带你去找抗联的杨司令。”

“真能见到杨司令?你们真是抗联的?”

“我是抗联警卫团一连一排的排长。”

“太好了。”孙丽荣把头转了转,四下里看看,向一个高大的杨树上指了指,“好大的一棵冬青啊。”

石虎笑了笑,对这位县城来的妹子少见多怪而笑。

“咱以后还能找到这棵树吗?”

“冬青山里有的是,干吗非得这棵树呀?”

“这棵树格外大,不是吗?”

“好,到时候我陪你来,一定能找到,这一带我熟得很。”

一行人一边聊着,一边走,很快石虎和孙丽荣就十分熟识了,二人的称呼也有了改变,石虎称孙丽荣为“妹子”,而孙丽荣称石虎为“虎子哥”。

傍晚时分,一行人赶到了抗联大部队宿营地,孙丽荣在石虎的安排下,见到了杨靖宇司令。杨司令身材魁梧,下巴上一片胡茬子,人极豪爽,让孙丽荣坐下之后,并亲自倒了一杯水给她。

孙丽荣哭诉了县委被日本人破坏的经过,并说,“我怀疑青山县党员中出了叛徒,要不县委不能那么快被彻底破坏。”

“哦,”杨司令眼神一亮,“你心里可有些线索吗,叛徒可能是谁?”

“不知道,”孙丽荣说着,怯怯地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石虎,“干爹在掩护我出来时,把一份记有青山县党员的党员登记表塞给我,叫我务必把它交到杨司令手上。”

“哦,”杨司令和石虎相视一愣,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杨司令又说,“这可是一个重要文件。”

“虎子哥虽然救了我,可我不敢确认他的身份,我没敢说出来,后来,他提到老秦和我干爹,我有点信了,见了杨司令的队伍,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孙丽荣说罢,又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毕竟这关系到青山县三十八名党员的生死存亡,我不得不谨慎。”

杨司令点了点头,“对,你做得很好。”

“那么重要的东西我也没有随身带着,被我藏在那个窝棚边上的一个树洞里。”

“莽莽林海,怎么能找到那棵树,你可记准了?”

“只要找到那窝棚,就能找到那棵树。”

石虎一笑,“那地方我知道。”

杨司令撩开门帘,向外望了望,“今天晚了,明天再去把它取回来吧。”

接着杨司令吩咐石虎安排孙丽荣休息,石虎便把孙丽荣领到妇女连队的宿营地,找到女连长,把孙丽荣的情况交待了,并安排好住处,才又回到自己的连队,一进屋,却见杨司令在,连长也在一边相陪。

一见面,杨司令直奔主题,“虎子,我交给你一个任务,明天你丢和小孙把党员登记表取回来,但一定小心安全。因为那一带你比较熟,你自己先去,按照党员登记表,看看各个党员是否安全,如果表上的党员出了事,我们则审查小孙的问题。”

“她露出什么破绽了吗?”

“没有,但我们必须小心,非常时期必须非常对待。明天你和她一路同行,一定暗中留意,看她是否暗中留有记号。你们一走,我们部队也马上转移,到时候,你到赵家沟一带找我们。”

“是。”

“这个任务挺艰巨,也很危险,需要你胆大而且心细。”

“是。”石虎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一定会完成这个任务的。这次任务只有我和你们连长知道,其余人都不会知道。”

“坚决完成任务。”

第二天一早,石虎跟孙丽荣向昨天那块平地走去。一路上,石虎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孙丽荣说着话,而孙丽荣则对石虎十分上心,虎子哥长、虎子哥短地叫,兴致很高地紧紧跟在石虎的身后。

其实,这石虎被孙丽荣叫得心里痒痒的,只是心里还记得杨司令的话,对她保持着高度警惕。

一上午的时间,石虎把孙丽荣又领到了昨天的地方,小窝棚还在,孙丽荣站在窝棚边上,向北望了望,然后沿小路向北走了十几步,看到了昨天和石虎说的长了冬青的老杨树,跑到杨树下,叫石虎过去,在石虎的帮助下,爬上了第一个树权,仔细观察了一下后,揭下一块树皮,树皮下露出一个人工的洞,孙丽荣从树洞里抽出一卷用油布包着的东西。

如此隐蔽的地方,一般人的确很难找到。

孙丽荣从树上滑下来,石虎张着双臂去接她,她却十分乖巧地滑进了石虎的怀里。

石虎长到二十三岁,却很少接触女性,而现在,一个漂亮活泼的大姑娘双手搂着腰,把脸靠在他的肩上,头发毛茸茸的,把他的脖颈弄得痒痒的。

石虎的心其实更痒。

半晌,石虎轻轻地推开孙丽荣,轻声问,“党员登记表拿到了?”

孙丽荣把手中的油纸包在石虎的胸上一敲,嘴一撅,“哼,就知道关心这个。”说着,把眼睛向石虎娇嗔地一瞥,见石虎脸色红得像酱茄子色,又咯咯地笑了,笑罢,孙丽荣又去拉石虎的手,石虎急忙躲开来。

孙丽荣又笑了,“怕什么,这儿就我们俩,我是老虎,能把你吃了?”

“我……我怕违反纪律。”

“纪律也没有不让革命同志之间相好的。”孙丽荣说完,见石虎依旧站在那儿没反应,就把手中的油纸包递过来,“给,你关心的党员登记表。”

石虎看了看孙丽荣,接过来,“妹子,咱回去吧。”

孙丽荣再次握住石虎的手,这次石虎没有躲,只听孙丽荣说,“我爸妈在我小的时候就都死了,干爹这次也被日本人杀了,我在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亲人了,你救了我,我就把你当成恩人了,你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要报答你,你要了我吧。”

“俺……俺……”石虎“俺”了好几声,终于咬了咬下唇,似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说,“俺先向杨司令汇报,只要杨司令同意了,你就给俺当媳妇。”

石虎就这样和孙丽荣确立了恋爱关系,但他并没忘记杨司令的吩咐,走了一段路后,他让孙丽荣在路边等他一下,自己方便方便,人便钻进了树丛中,向来路细细地搜索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记号,又暗中观察了一会孙丽荣,见孙丽荣坐在自己给她安排的石头上,神情美美的,不知道寻思着什么,不时又“哧”地笑出了声,似乎沉浸在初恋的幸福中了。

石虎见了,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不该疑神疑鬼的愧疚。

“咔嚓!”一个炸雷当空闪起,似乎要将天撕成两半。

石虎躲在一个矮树丛中,观察着不远处的两间小房,小房建在松镇外围,离镇子最近的人家也有几十步远,孤零零地立在松镇的西坡之上。

石虎把党员登记表和孙丽荣安全地带到抗联原宿营地,抗联已经转移了,之后,石虎又把孙丽荣带到了赵家窝棚,向杨司令交了任务。孙丽荣离开后,石虎又把路上的一切都仔仔细细地向杨司令汇报了,包括他和孙丽荣的恋爱关系的确立。

杨司令听了,用手点了点石虎的额头,“石虎,行啊,知道利用工作之便处对象了,就不怕我以违反部队纪律的名义处分你?”

石虎一听,愣了一下,“这,俺……孙丽荣不算老百姓,是革命同志。”

杨司令看了看石虎,又笑了笑,“你喜欢她吗?”

石虎脸红了,点了点头。

杨司令拍了拍石虎的肩,“好吧,你再去青山县城一趟,如果登记表上的三十八名党员没什么问题,一切稳定了,我再把小孙姑娘还你。”

“是,杨司令,保证完成任务。’

石虎告别了杨司令,又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孙丽荣,才离开队伍,赶往青山县,先检查党员登记表上的党员是否安全。杨司令在石虎向他辞行时,嘱咐他,“此行十分危险,要比行军打仗危险十倍,行军打仗是明来明去,而这次却是斗智斗勇,在敌人鼻子底下工作,要胆大心细,一定要不拘小节,在非常时刻要用非常的办法,先稳住脚跟,之后领导当地群众对敌斗争,最好组织一个游击队,打击敌人。”

石虎把这些都记在了心里。

离开队伍的时候,天还好好的。石虎第一站,就到了孙丽荣住过的小窝棚,把那份党员登记表打开来,把人名、职业和住址背下来,又把它收好,在窝棚里住了一宿。早晨起来,天竟下起大雨,石虎离开窝棚,又走了一上午,在路边的一座山神庙歇了一会儿,再往前就到了松镇。松镇是青山第一镇,位于青山县北郊,有一小队伪军驻扎在镇内,石虎觉得再往前行就有危险了,于是把那份党员登记表又背了一遍,准确无误了,便找了个安全稳妥的地方,把党员登记表藏好,计划着趁天黑雨急先进松镇探探情况。

石虎在雨中观察着的两间小房的主人姓周,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大家叫他周老爹。这周老爹是老党员,也是老交通员了,石虎曾与他打过两次交道,这次孙丽荣逃出来,也是在周老爹的帮助下进山的。

周老爹的小房里黑黑的,四周半人高的木栏挡着,看不清院里。

小镇的四周也一片黑,没有一丝灯光。

石虎观察了很久,没见异常,把腰间的两只王八盒子打开保险栓,提在手上,才上了小路,猫着腰,贴着木栏,向院门口靠去。很快,到了院门口,石虎机警地四处看看,没见什么动静,打开院门。这时,半空中又一道闪电,通过这道闪电,石虎看清了院里的情况,不由得一愣。

院子正中,躺着一位老人,老人张大嘴,睁着眼,目光直直地盯着院门口,在雨水中躺着,一动不动,显然是死了,而且死不瞑目。

石虎还看见房门不知何时已打开,门口稳坐了一名白衣女子。

“不好,出事了!”

石虎急忙抽身要退,后脑却被—硬物顶住。

石虎正在想对策,却被一脚踹进门里。石虎趁着被踹,向前一赴,身子一转,仰面朝天跌了下去,同时手中枪一响,门口的那个人惨叫一声,被掀出门外,石虎后背一着地,身子一弓,一个前滚翻,人已出了门,在木栏的掩护下,往一片玉米地里就钻。

门口的女子以为院外都埋伏了人,要捉石虎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哪知道石虎十分机敏,石虎的枪声一响,白衣女子情知有变,急忙身子一扭,冲出屋子,到了门口,正好看见石虎进入玉米地的背影。

“想跑?”那女子用鼻子哼了一声,手一扬,一枪打去。石虎一个趔趄,回手就是两枪。那女子身子一扭,躲开了石虎的子弹,身后一人却中弹倒了下去。

“好枪法!”那女子心中叹道,却也不敢再追,吩咐手下,“那人受伤了,跑不了多远,等天亮了,咱再按血迹追捕,先回屋休息。”

石虎真的中了枪,伤在了小腿,也是因为那女子想要捉活的,否则这—枪石虎肯定没命a

好在女子对石虎枪法十分忌惮,没敢追来,石虎拖着伤腿,从玉米地的另一边钻出来,向山村中遁去。他记得,村外半里,有一个破旧的山神庙,许久没人住,他先去那里,处理一下伤口再说。

周老爹出了事。一想到这个,石虎心里一痛。那其他的党员怎样?难道那党员登记表真有问题,那孙丽荣也……

石虎不敢往下想了,孙丽荣是他心痛的结。

周老爹房中的女子是什么人?她身手敏捷,枪法又好,难道真是日本人?这伙人不是日军打扮,也不是伪军打扮,倒像是山里的土匪。

如果是山里的土匪,为什么要杀周老爹?周老爹如果是山里的土匪杀的,和孙丽荣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石虎松了一口气。

石虎在夜色里,拖着一条伤腿,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来到了山神庙,这雨也小了许多,淅淅沥沥的,天也蒙蒙亮了。

刚刚休息片刻,就听庙外传来了人声,石虎急忙靠在墙边,从腰间掏出手枪,打开保险栓。

原来是土匪追上来,门一开,石虎迎头一枪,有人“唉呀”一声,一头栽到门里,挣扎了一下,便一动不动了。

“不好,庙里有人,那个共产党在里边。”有人嚷嚷,“快叫二小姐来。”

“怎么样?那人还在里边吗?”一个女子的声音。

“在,小三子被他打死了。”

“好了,大当家的说了,不惜一切代价,耍活的。”

石虎知道,土匪已经包围了山神庙。

“进庙!”女子吩咐道。

“二小姐,庙里的小子挺硬,别拿兄弟们的命往上填。”

“用手榴弹把庙墙多炸开几个缺口,四下一起进攻,看他长了几只手。”

石虎一听,糟了!他想了想,向庙外叫,“二小姐,请听我一言。”

庙外立刻静了。

“说。”那二小姐道。

“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是抗联派下的青山县的石虎吗?我们大当家的早就知道了,下令一定要拿下你,你不用说别的,乖乖放下枪,跟我去见大当家的,你虽然打死了我们三个兄弟,但我们不会伤害你。”

石虎本想用抗联的名头吓吓这些土匪,没想到对方早就知道了,而且连自己的身份也一清二楚。

“我们抗联是打日本人的,为国家民族大义而战,请二小姐不要与我们为敌。”

“别讲这些大道理,我们只听大当家的,这些话等会儿和我们大当家的去说。”

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只见那女子,长发梳成一条大辫子,盘在头上,额前一层薄薄的刘海十分清秀,一身银白衣裤,腰系四指宽的带子,越发显得乳挺腰细。

“这就是二小姐?”石虎心中暗想,“可惜,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就当了土匪?”

“你们是哪个绺子的?为什么离镇子这么近,枪响这么久,不见镇里的警备队出来?” 二小姐莞尔一笑,“你现在已经足瓮中之鳖,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们大当家的报号红娘子,正坐在警备队会客厅里,警备队的队长正给我们大当家的倒茶呢!” “红娘子?姑娘莫非就是银姑?” “正是。” 这个红娘子原来是张作霖时期青山县县长的白师爷的夫人。后来,张作霖遇害,张学良移军关内,日本人占据了东北三省,白师爷摇身一变,成了日本人在青山县成立的警备团的团长,日本人为了笼络他,给了他一名日本歌姬,白团长笑纳后,冷落了夫人。这夫人原本是街头卖艺的,有武艺在身,一怒之下,趁白团长不在家,杀了那歌姬,上山落了草,不想后来竞成了气候,拉了二三百人,因羡慕李自成手下女将红娘子,便报号红娘子。这红娘子本是女人,为了方便,组建了女队,作为贴身警卫,由两名干女儿支撑,大的叫金姑,喜着金黄色衣服,小的便是眼前的这位二小姐银姑。

“你们难道不是中国人?自己不抗日,却与为国为民的抗联为敌,难道……”

“我们小女子不懂什么国家民族,我们只听大当家的,大当家的待我们不薄,我们就为大当家的效命。石排长,别用大道理说服我们小女子,没用。”

石虎没了子弹,最终被银姑捉住。

不知走了多久,石虎被人从马上放下来,绑到一根柱子上,又过了不久,打开了蒙眼布。当石虎的眼睛适应了当前的环境时,看见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个披红斗篷的中年女人,而银姑侍立在那女人的身后。

“这就是红娘子吧?”石虎心中暗猜。

红娘子站起来,上下打量着石虎,石虎也一声不吭地打量她,只见红娘子头上红头巾,红衣、红裤、红靴,虽已到中年,但风韵犹存,举止之间,气度非凡。

“你就是杨靖宇的部下?”红娘子问。

“是,大当家的如果相识,赶紧放了我,向杨司令赔罪。”

红娘子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气度不凡,自然瞒不过我的眼睛。”

却见红娘子冷冷一哼,笑道,“就算你们共产党的绺子硬了点,可我早晚提了杨靖宇的头,向净村队长请功。”

石虎也冷冷一笑,“大当家的莫忘了,自己是中国人,为什么要替日本人卖命,与抗日救国的抗联为敌?当一个卖国的汉奸,是要遭人唾骂的。”

“我被不被骂不用你考虑了,你先考虑考虑你自己吧。识相的,赶紧与我们合作,交待出抗联的位置,如何能找到他们。”

“要我出卖杨司令,做梦吧!你们这么做,杨司令早晚会消灭你们的。汉奸!日本人的走狗!”

红娘子又是冷冷一笑,“我劝你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趁早和我们合作。张作霖比你们如何?手握重兵,到头来还不是被日本人干掉了。”

“汉奸,卖国贼!你们将成为国家和民族的罪人!”石虎破口大骂。

红娘子回头吩咐银姑,“好好看着,叫他好好想想,别叫他跑了。这小子是可造之才,想好了,马上通知我。”

说着,带着几个土匪出了门去,屋里只剩下石虎一人,石虎这才发现,这里是刑讯室,红娘子椅子的背后,竟是好多刑具。

又过了几天,石虎的伤结了痂,行动也自如了。从那天换了牢房之后,红娘子再也没有来过,银姑也没有见过面,每日饭食会照常。虽然一切照常,石虎却知道,山寨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使山寨的头领们无暇顾及自己,这也是个逃走的好机会,他虽然身在牢中,其实一直在心里惦记着那份党员登记表和表上的三十八名党员。

这一天,石虎正琢磨脱身的方法,却听见窗外有人说话,是个女的,传人石虎耳中,极是熟识。

“就在这里么?”那女的问。

“是,大小姐。”

大小姐咯咯一笑,“快放出来,怎么这么对待尊贵的客人,这是谁叫关这里的?”

“是我呀,那时候谁知道他是大姐的人呢。”这声音是银姑的。

石虎只顾细听大小姐金姑的声音,真是耳熟,肯定在哪听过,却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却见不一会儿,有人打开牢门,进来两名汉子,架上石虎出去,转了几个弯,到了另一个房间,把石虎扶坐在一把椅子上。

石虎抬头看去,只见当先一人,一身金黄女装,和银姑一样,一条又黑又粗的辫子,干净利落地盘在头上,白净的一张粉脸,五官精致有序。

“这人是谁?”石虎愣了一下,却没认出来,在心里画魂。

“石虎哥,不认识我了?我是孙丽荣啊。”

石虎浑身一抖,呆了。

“难道,孙丽荣竟是红娘子这绺子中的二号人物——金姑?”石虎迟疑了好久,才明白了这件事,一脸茫然。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再仔细看了看,这才愈发确认,这金姑与孙丽荣装扮虽不相同,那鼻口眉目,确实一致,不是孙丽荣,却又是谁?

石虎一下子想到了党员登记表和表上的三十八名党员,“他们,我们民族的这些精英们,是不是都遭了日本人的毒手……”

石虎不敢往下想,他在牢中的这十几天,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前文说过,红娘子和青山县警备团的白团长原本是夫妻,后来因为白团长贪恋日本歌姬,与红娘子反目成仇,一个成了匪,一个是剿匪的官军。红娘子成了气候之后,白团长在日本人的指示下,对红娘子进行了笼络,红娘子一气之下上山当了土匪,此时又经不起白团长的三句好话,就想把队伍交到白团长的手上,自己安心地当白夫人,但当时抗联闹得厉害,日本人就授意红娘子依旧啸聚山林,打探抗联的消息。

这天,白团长与红娘子见面,二人商量,“杨靖宇的抗联队伍,是日本人的心腹大患,如果能除去他们,肯定能得到日本人的赏识,因为日本关东军都拿杨靖宇没办法。”

“我这有个主意。”白团长把手中的杯子在嘴上抿了一口。

原来,日本宪兵利用叛徒,破获了中共青山县机关,从县委书记到一般干事,无一人幸免,共死了七个人。在现场,搜获了一份青山县的党员登记表。白团长知道共产党不会放弃青山县这块土地的,于是,就想利用这个党员登记表钓几条大鱼。

“大鱼?你以为共产党会把更大的官派到青山县来?”

“当然,被派到青山县的,必然是从中共南满特委下派,如果把这个人抓住,并为我所用,就可一举破获南满特委把中共南满从根上清除了。”白团长搓着手,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之后冷笑一声,“如果能把杨靖宇这条大鱼钓着了,不光南满,连整个满洲国都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那我们……呵呵……”

“杨靖宇?”红娘子眼珠一转,“我们不妨利用党员登记表打入抗联内部。

“我今天找你来,正为此事。”白团长晃 了晃肥硕的脑袋,“我与净村队长说了,这三 十八个共党我们先不动,我们就用他们钓中共南满特委,钓杨靖宇,我手下有九百多人,你手下三百多人,杨靖宇的抗联也就七八百人,但我们的装备是日本人给的,杨靖宇跟咱没得比,只要在山林中找到他们的行踪,咱们定能大获全胜。”

红娘子听了白团长的话,微微一笑,“你是不是上我这找抗联的卧底?”

白团长一脸媚笑,“夫人冰雪聪明,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夫人的法眼。”说着,白团长从身后拿过一卷纸,递给红娘子,“这就是那份党员登记表,我已经抄录了一份,这份是真的。”又干笑了一声,“呵呵,夫人是山大王身份,手下尽是英雄好汉,拿着此物打人抗联比较容易一些,不像我的那些手下,尽是些酒囊饭袋。”

红娘子沉吟了半晌,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须派个得力人手,你看金姑这丫头怎样?”

“她?”白团长咽了口口水,“这丫头盘亮条顺,白白地送与抗联,真是可惜了。”

“嗤,”红娘子看看白团长那副馋相,不屑地道,“我可告诉你,这丫头是我身边的人,你少打她的主意,抗联可不像你们这群臭男人,见了女人就像苍蝇见了臭鸡蛋,连亲爹是谁都忘了。”

于是,红娘子和白团长合伙导演了石虎英雄救美的一幕。

石虎听过红娘子的事,也知道红娘子和白团长的关系,所以知道孙丽荣就是金姑之后,他就知道上当了。

金姑把石虎从地牢里放了出来,就是想利用自身条件,利诱哄骗石虎,把与抗联联系的方法说出来。

金姑把石虎带到山寨中的一个房中。进得屋来,石虎立刻嗅到一股女人特有的气息,屋内一色金黄,却十分别致,小巧的床,工整的梳妆台,另一边一张八仙桌,以及桌上的茶具,都十分典雅。

金姑屏退了左右,进了门,拉住石虎的胳膊,轻轻地叫了声,“石虎哥,你想我吗?”

石虎身子立刻酥了,转过身就想把眼前的妹子搂入怀中…

就在石虎懵懵懂懂的时候,猛听得门外有人吩咐,“二柱子,你带几个人守住后边,老铁,你们几个守住前边,要是出了事,我找你们几个算账!”这是银姑的声音。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一般,石虎一下子惊醒过来,自己现在在匪窝里,把金姑引到抗联队伍里,已经不应该了,如果再犯错误,那还是党员吗?于是一股柔情立刻转化成了愤恨,一把推开金姑,走出了金姑的闺房。一出门口,立刻有几个匪兵用黑洞洞的枪口指了过来。

“哈哈!”石虎仰天大笑,之后用轻蔑的语气对金姑说,“行了,大小姐,你玩够了吧?到底想怎么样,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金姑还呆在门口,刚才一切都好好的,她不知道石虎何以变得如此之快,见石虎看她,她怯生生地叫了声,“石虎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石虎见状,伸手用食指托住金姑的下颌,“俺和你在屋里说话,用得着这么多人偷听吗?俺和你还没到闹洞房的时候吧。”

说罢,石虎转身推开土匪兵的枪口,径直向牢房方向走去。一个土匪想扑上去将石虎扑倒,石虎听见了动静,回头向那土匪瞪去,那土匪被石虎的威严吓住,停下了动作,任石虎从容离去。

身后传来金姑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姓石的,别他娘的不识抬举,你他娘的有跪着求姑奶奶的那一天。”

当天下午,石虎就受到了审讯,审讯由金姑亲自主持。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心对你,你却为了共匪,戏弄于我,哼,赶紧把如何找到杨靖宇的方法交代清楚,否则,我们这里有的是行刑工具,你要不要挨个试一试?”

石虎微微一笑,“终于露出本性了,你尽管用,俺要是皱皱眉,俺就不是男人。”

“好,那就却之不恭了。”金姑说罢,随手抓过一个皮鞭,手一挥,石虎的身上立刻多了一道鞭痕,一热,马上就钻心地疼,石虎咬着牙,没有叫出声来。

“感觉怎么样?这是这里最常用、最普通的,如果你给我机会,我将亲自伺候你,把这里所有工具都让你试一遍。”

“那就来吧,少废话。”

石虎被土匪绑在一个架子上,口能言身不能动,面对着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恶毒女人,不再说话,咬紧牙关,任由金姑的皮鞭在身上抽打。

银姑返回刑讯室的时候,金姑已打了石虎五十多鞭,石虎已经昏了过去,金姑从水盆里舀了一瓢凉水服劈头浇在石虎的脸上,石虎浑身一抖,缓缓抬起头,盯着金姑,眼神里一股倔强,充满了不屈。

银姑把金姑拉到了一边,“姐,歇歇吧,别弄死了,到时候可就啥都没了。”

金姑又恶狠狠地瞪了石虎一眼,把手中的皮鞭扔在地上,转身愤愤地离开了。

“唉,你这是何苦呢?”银姑眼含怜惜,“你就依了她呗,何苦遭这些罪?”

石虎白了银姑一眼,“收起你们假惺惺的那一套吧,我是不会出卖我的战友,我们是为了把小日本赶出中国而战,不像你们,在国家危难的时候,不帮自己人,却助纣为虐,去当汉奸走狗。”

银姑不理石虎的说教,指挥两个小土匪把石虎放下来,放回地牢里,又弄了些创伤药给上了,众人才离去。

回到住处,银姑心里烦乱起来,石虎的影子开始在心里乱窜。那次,金姑为了打人抗联内部,伪装被侮辱,银姑是暗中配合的人,那几个伪军是不知情的,他们也不认识金姑,是白团长队伍中的。那时,石虎的飒爽英姿、英明果断,给了她很好的印象。后来,在周老爹的家以及山神庙中的交手,银姑更加佩服石虎是条汉子,再后来,金姑的潜伏失败,逃了回来,石虎知道金姑的身份后,不为金姑美色所动,也不被金姑的淫威所屈,银姑看在眼里,更是敬佩有加。

银姑和金姑原来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随师父卖艺来到青山县,在大街耍把式时,遇到喝醉了的日本兵,日本兵非要与师父比试,被师父打伤,师父知道惹了祸,叫她们二人各自逃命,师父也逃走了,她们二人在逃跑中遇到了红娘子,被红娘子收为干女儿,教她们枪法。那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银姑才十五岁。

都是从贫苦中熬出来的,金姑对土匪的富足十分满意,热衷于红娘子的事;而银姑却十分淡漠,出于报恩,她听红娘子的吩咐,认真完成红娘子交给她的各项任务。

银姑去找柳大牙了。柳大牙是山寨里的大夫,她找柳大牙要创伤药。柳大牙从眼镜上边看了看银姑,笑了笑,“二小姐,是要鞭伤药吧?我这有现成的,化腐生肌,很见效的,里边是三黄,就是黄连、黄芩和黄柏。刚刚熬完,现在还热乎着呢。你用一块干净的白布,用淡盐水弄干净伤口,再把我这药敷上,立马止疼,两天内结痂。”

银姑知道,这柳大牙早就听到了风声,特意准备好了的。

柳大牙又凑过来小声问,“我原以为是大小姐来讨的,怎么是你来呀?”

银姑微微一笑,“是大小姐叫我来的,”

柳大牙没再说啥,银姑提了药,回屋找了块干净的白布,弄了些淡盐水,径直向石虎的牢房走去。

银姑来到地牢中,见石虎仰面躺在木板床上,处于半昏迷状态,脸色红红的,银姑用手一摸,烫烫的。石虎发烧了。

银姑急忙拉开石虎胸前的衣服,只见他身上鞭伤似一条条红蜈蚣,横一条、竖一条地爬满他的皮肤。

银姑擦完伤口,天色渐渐暗了,看管石虎的小土匪送过一支蜡烛,点上,银姑借着烛光,另取出一块白布,用柳大牙给的药液沾湿,整张地敷在石虎的前胸。

干完这一切,银姑用手背抹了抹头上的汗,擦干净了手,又摸了摸石虎的额头,烧似乎退了不少。

银姑收拾了药具,又喂石虎一些清水,刚要离开,地牢里的窗子一开,有人探出头来。那人看见了银姑,“原来二小姐在这,我说怎么有灯光,”接着,又解释道,“我是给他送饭的。”

银姑也笑了笑,没有吱声,那人把头缩回去,用一根绳子把饭吊坠下来,手一抖,钩子脱开筐,绳子就收了回去,窗也关了。

银姑吩咐看守,“挑软乎的,喂喂他,他自己现在不能吃。”接着,银姑离开牢房,又奔红娘子的房间来了。进了屋,红娘子看见她就笑了,“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没给那个抗联的小白脸上药?”

“娘,你知道还问。”银姑坐在纽娘子身边,亲昵地拉着红娘子的手。

“我也听说了。”红娘子深深地吸了口烟,又轻轻地吐出去,“我和共产党打过好多交道。金儿回来说,这小子在抗联中就是个干部,年纪轻轻的是个人物。金儿的方法不对路,对他没用。金儿以柔克刚,又没有耐心,以刚克刚又不是人家对手。”

“共产党怎么了?共产党人也是人。”银姑突然道。

红娘子看了一眼银姑,笑道,“丫头,看样子你有办法?”

银姑也笑了笑,“娘那么看重他,那就想办法把他收为己用呗。”

“那小子倔得很,就怕不肯为我所用。”

“娘肯放手让我试试吗?”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吧?”

银姑菀尔一笑,没有作声。

“行,就去试试吧,别动了真情,吃了亏。”

生死情仇(2)

“娘,我知道。

从那以后,银姑得到红娘子的许可后,开始名正言顺地照顾石虎,金姑被红娘子派出去干别的去了,所以也没干扰她。在银姑的照顾下,石虎的伤一天好过一天。

这天,银姑又来看石虎,石虎这段时间得到银姑的照顾,对银姑的敌意减少了许多。见银姑来,悄悄地问银姑,“二小姐,向你打听点事。”

银姑愣了一下,用眼向窗外斜了斜,示意有监听,石虎马上明白了。

“什么事呀?”银姑一边装模作样地和石虎闲聊,一边小声说,“假装跟我好,我带你出去放风。”

“我在牢里呆了多长时间了?”

“有一个月了吧。”

“唉,有—个月没见外面了,你带我出去看看,好不好?我就在地面上站一站,就回来。”

“好啊,不过你得答应留在山寨里,落草入了绺子。”

石虎一下子不吱声了。

“假装的。”银姑捅了一下石虎。

石虎一直惦记着杨司令的队伍和青山县的三十八名党员的安危,银姑的提醒使他心里产生了一个计划,就是假装投降,以后再找机会脱身。

“要我入绺子?大当家的能信我吗?”

“这是大当家的意思,大当家的说,如果你归顺了,还能坐把交椅呢。”

“那你把大当家的找来。”

不一会儿,红娘子带了几个头领来到石虎的地牢,石虎见了,双手一叉,与大当家的行了江湖之礼。

“听说你肯归顺了?”红娘子笑道。

“但有一条,凡是与杨司令交战,我不参加。”

红娘子一愣,马上又笑了,“好有义气的男儿!好,我答应你。”红娘子转身看了看大家,“上次我与杨靖宇交锋,我损失了两个炮台。石虎,你现在就坐山寨的第五把交椅吧。”

“恭喜恭喜!”

随即,随来的三当家和四当家拉住石虎的手相互介绍后,大家都以兄弟相称。

“银儿,”红娘子把银姑叫到跟前,“这次山寨又多了一员虎将,都是你的功劳,吩咐全寨杀猪宰羊,庆贺一下。”

“是。”银姑应了一声,出去了。

其实,银姑被石虎一下子弄懵了,不知道石虎是就坡下驴、真的归顺了山寨,还是假戏真做。

当晚,山寨大宴,并给石虎安置了房间。

宴后,红娘子安排了心腹,半夜守在石虎的房外,慎防有变。

石虎在山寨上待了几日,自从坐了交椅,人也自由了,可以在山寨上自由溜达,但还是下不了山。石虎心里着急,但表面上却十分坦然的样子。

银姑还是每天都来看他。

这天,银姑来到石虎这儿,石虎问起了山下的情况,银姑微微一笑,知道他还惦记着抗联,便拉起石虎,“走,我领你去一个地方。”

石虎不知所以,跟着银姑来到山寨最高的岩石上,坐好。

“为什么要到这儿来说?”

“这儿高,说话不会被人听见,有人一靠近,咱就看见了。”

石虎暗叹银姑聪明。在山寨里,他和银姑的关系已公开,坐在一起说话十分正常,但说些什么,别人都不知道了。

银姑说:“你下山后,杨司令不放心,随后又暗中派了通讯员,探听你是否安全,结果你被我们抓到了山寨。杨司令找不到你,马上通知青山县所有中共党员转移,所以所有在册的党员一个没剩。这些天,娘和大姐一直忙着帮白团长追查那些党员的下落,顾不上你了,叫我钻了空子。”

“那杨司令咋没把大小姐逮住?”

“还不是姐姐见机行动得快,杨靖宇第二次一派人走,就被姐姐窥见了。当下姐姐情知不好,就逃了回来,马上通知了娘,娘又马上通知了白团长,但还是没赶趟。”

石虎松了一口气。

“其实还有一件大事,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你说。”

银姑迟疑了一下,抿了抿嘴,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叫别人知道,娘她们也不叫我知道,怕我告诉你,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

石虎点点头。

“这些天,总有陌生人在山前窥探,山寨的人出击了几次,都没抓到。娘和姐估计是抗联的人,在寻找机会救你,于是就和白团长设计,埋伏在山寨的左右,准备以你为诱饵,与杨靖宇打一仗。这两股力量虽没有杨司令的人多,但装备都是日本人给的,一旦打起来,杨靖宇肯定吃亏,再说了,双方一交手,日本人很快就到。”

石虎大吃一惊,又很是感动,自己没把事情办好,杨司令还是这么记挂自己,现在又因为自己,再造成什么损失,自己的罪过就更大了。

“那怎么办?”

“我其实也挺佩服杨司令的,日本人太狂了,净欺负咱中国人,就得有杨司令这样的人,我师父就是让日本人给打死的。”

“那你还为日本人卖命?”

“没办法啊,我和大姐当年落难,被娘收留,我得报恩,即使不报恩,我也没地方去。”银姑说着,竟落下泪来。

石虎因为和银姑背对着背,再则石虎的心思一直在想如何与抗联联系上,把这一情报送出去,竟没发现银姑的表情。

银姑见石虎没有吱声,就回过头来看,手碰了一下石虎,不料石虎竞脱口而出,“不行,怎么也得叫杨司令别来。”

银姑听了,咯咯笑了。

“我笑你,脸上一点也不藏事,呆呆的,一看就知道有心事,要是叫娘和姐知道了,你就没有机会了。

“我现在也没机会呀。”

“其实,你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是逃走,亲自阻止杨司令来。二就是大张声势,告诉杨司令你叛变了,杨司令知道了,也不会来。”银姑又笑了笑,“我可以告诉你,逃跑是连门都没有,因为娘和姐都防着你呢,就连我的左右,这几天都多了娘的许多心腹,她们连我都不放心呢。”

“看来,我只有叛变了。哦,我现在不是已经坐了第五把交椅了?”

“娘和姐对外封锁了消息呢,外边人根本就不知道。”

石虎一愣,又呆住了。

“咱俩结婚吧。”银姑突然道。

石虎浑身一抖,但马上又明白了,回过身扳住银姑的肩膀,正视着银姑的眼睛,“为什么这么帮我啊?”

“我是真心的,真心想和你好啊。”银姑一脸绯红,声音却越来越小。

石虎一把将银姑搂在怀里。

二人从山顶下来,银姑又去了红娘子的屋,说石虎向她求婚了。其实,这二人在山上谈话,后来抱在一起的过程,早有人先一步报告给了红娘子。

听了银姑的话,红娘子看了看坐在一边的金姑,笑了,“这小子艳福不浅,先和我大女儿相好,现在又惦记上我小女儿了。”

“娘!”银姑娇嗔地叫了一声。

红娘子又笑了,“好,好,娘不说了,待几天娘手头的事办完了,好好给你办办。” ’金姑阴沉着脸,哼了一声。

银姑见了,上前又拉着金姑的手,“姐,你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我不要的破烂货,你还当宝似的。”

“娘,你看姐说的。”

红娘子忙给金姑一个眼色,金姑忙变了脸色,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恭喜妹子了,这样总行了吧?”

银姑撅着嘴坐到一边。

红娘子也忙打圆场,“好了,好了,二丫头,你姐这人你也知道,有口无心,现在也认错了,你也就原谅了她吧。”

银姑抬起头,“娘,我一辈子也就这一次,明天让我和石虎哥下山,去县城买点东西。我问过他了,他是个孤儿,也没有长辈来参加婚礼,我在这世上也只有娘和姐两个亲人,我们的事,就靠你们两个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一切从简,我和石虎少买点东西,意思意思就行。”

红娘子见银姑说得凄凉,拉着银姑的手,刚要说什么,金姑接下来了,“妹子,过几天好不好?”

“为什么?人家找柳叔给算了,后天就是吉日,再往后,日子就不好碰,我和石虎的生辰八字定的。”

金姑听了,冷哼一声,“这驴头,在这当口捣什么乱!”

红娘子又怕金姑说漏了,忙把话岔开,“二丫头,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这嫁妆就别办了。”

“娘,人家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就让人家少办一点嘛!”

“娘这不是怕你危险吗?”

“娘,县城是日本人的天下,太平着呢!再说我和石虎哥去,还得带几个人,以女儿和石虎哥的身手,不会有事的。”

红娘子拉住银姑的手,正色道,“这石虎初入山寨,娘是怕他心未定,耍什么心眼,多让他在山寨待一天,娘心就稳一天,我女儿的终身就多一份依靠。”

“谢谢娘这么为女儿着想,明天叫刘叔和赵叔陪我下山,他要是有什么不良的心,女儿当场亲手毙了他。”银姑的脸上露出狠狠的表情,“他胆敢欺骗我,心不在我身上,他无情,就别怪我无义。”

红娘子见拦不住,又不好说破,银姑说带去的刘全和赵三风都是自己的心腹,量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好吧,你执意要去,一切小心点。”

金姑在一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恨恨地说了句话,“柳大牙这驴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柳大牙是山寨里的大夫,从不参与山寨里的军事会议,那天,石虎和银姑商量好结婚的事,真去了柳大牙那儿,把二人的生辰八字告诉了柳大牙,问,“我和石虎哥后天结婚,有没有不利的?”

柳大牙是中医,懂得些五行八卦的事儿,但不会算卦,人岁数大了,好显摆,见有人求他,高兴着呢,摇头晃脑地掐指算了一会,说,“你二人一个金命,一个水命,金水相生,太合了,这日子嘛,倒还在其次,什么时候都好。”

石虎不信这个,银姑也不信,到柳大牙这算算,只是找个借口尽早下山。

第二天,银姑带了刘全和赵三风以及六名小土匪下了山。

刘全是山寨里三当家的,赵三风是四当家的,六名小土匪也都是有些身手,是金姑亲自选的,这些人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是押送。银姑看在眼里,心里很不自在,但为了下山,顾不得那么多了。

刚到山脚,一阵马蹄声响,金姑赶上来,笑道,“我也好久没下山了,好不容易求娘,才叫我也下山逛逛。三叔,你回去帮我娘把守山寨吧!”

“好吧。”刘全巴不得不去趟这趟浑水。昨天银姑走后,红娘子和金姑就把刘、赵二人找来,下了死命令,严密监督银姑和石虎,出了问题,提头来见。现在金姑来换,正中他下怀,急忙回了山寨。

一行人一路十分顺畅,进了城,二当家的亲自在那儿接应,在城里四处买了些东西,就回了山。

要知道,在石虎等下山之前,红娘子已派人把这条道先扫了一遍,在城里,白团长的人也把经过的地方清理了。一则,石虎的确不知道党的联络点;再则,金姑等人实在看得严,石虎和银姑无法得手。红娘子之所以下这么大的气力,也有她的目的,一来,她十分喜欢石虎,想收石虎为部下。古人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石虎枪法武术,兼之义气,都是上上之品。再则,到目前为止她还不知道杨靖宇在山林中的联络方式,也没有拿到已经没用了的党员登记表。所以她利用银姑软化他,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另一方面,她也利用石虎为诱饵,引杨靖宇来救,所以,她也不着急石虎招认。再说,红娘子也不想得罪银姑,银姑虽非亲生女儿,但毕竟养了这许多年,红娘子当初被白团长赶出来,她虽带了许多钱走,在路上收了金姑、银姑为干女儿,和这两个女儿相依为命吃了不少苦,两个女儿尽了不少力。不如意时,银姑较金姑体贴乖巧,后来得了权势,还是金姑好用,但红娘子一直还对两个女儿视同己出一般。

回了山寨,石虎没咒念了,在红娘子的主持下,举行了婚礼,送入洞房。

石虎在进洞房之前,被山寨的人以祝贺为名,灌了不少酒,他是被人扶进洞房的。一进屋,就见银姑戴着红盖头端坐在床边,石虎趔趔趄趄地走到床边,好不容易站住,嘻嘻一笑,“新娘子,我的新娘子。”边说边扯下了银姑的红盖头,石虎站不稳,双手扶在银姑的肩上,“新娘子,你真好看。”

银姑站起身来,扶住石虎,在他的耳边悄悄说道,“有闹洞房的,别乱说话。”石虎听了,嘻嘻笑了一会儿,也小声说,“我知道,门外窗外都有人。”

银姑见状,知道石虎是装醉,便放下心来,顺势把石虎扶到桌边,坐好。

屋内四处都点着红红的大蜡,整个屋子在烛光的照耀下,一切都红红的。

银姑在桌上拿了酒壶,倒了两盅酒,那酒在酒盅里,在烛光的照映下,亮晶晶的。

“哥呀,咱喝一杯?”

“喝。”石虎端起酒盅,打了一个嗝,就要往嘴里倒。

“哥,等等。”银姑一把拉住石虎的胳膊,把石虎手里的酒盅抢下来。

“干什么?”

银姑的头微微一低,面带羞涩,在灯光的映衬下,娇小可人,只把石虎看呆了。

银姑端起自己的盅子,又把石虎的酒盅递了过去,却见石虎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没有反应,一愣,把嘴唇轻轻一抿,用手背碰了石虎一下,“干什么呢?”

石虎这才反应过来,憨憨地一笑,“你真好看。”

银姑微微一笑,又把酒盅递过去,石虎接了,银姑把端着酒盅的手向石虎的臂上一挽,“哥,喝吧。”

石虎这时候明白了银姑的用意,这是要喝交杯酒啊。于是,一仰脖,把酒倒入口中,又去抓桌上的酒壶,却被银姑一把按住,只听银姑小声说,“别真的喝多了,一会儿还有正事要办。” 石虎抬头看了看银姑,“怎么,今晚就……” 银姑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木了一下,用手在石虎额上一点,笑了笑,以为他故意是在逗他,便不再言语,拉住石虎的手,向桌子边走,把石虎推躺到床上,自己也上了床,合上帐子。

石虎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女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拘束得和上操一样,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看见银姑也躺下了,就又小声问:

“妹子,咱什么时候开始啊?”

银姑把小拳头在石虎胸上一敲,嗔道,“这话你也说得出口,羞死人了。”说着伸手拉过石虎的胳膊枕在头下,顺便将一条腿往石虎身上一搭,不料,膝盖的内侧却碰在一个硬硬的东西上,石虎哎呦叫了一声。

银姑一惊,急忙问,“怎么了?”

“好痛。”

“痛,我给你揉揉。”银姑小手一伸,把一个硬硬的东西抓在手里,石虎一只手压在银姑的脖子下,另一只手想阻止银姑,却慢了一点,正抓在银姑的手上,却被银姑揉得十分舒服,再也没有力气阻止。

“妹子,莫把假戏做真了啊。”

银姑迟疑了一下,脖子一伸,把石虎的耳垂在口中含了一下,轻轻笑道,“都已经开始了,管它真的假的。”

石虎在心动神摇之中,一下子明白了,原来银姑所说的“正事”,不是和他一起逃走。

帐外的烛光,透过帐子,光色更加红艳。

石虎是个血气方刚的关东汉子,在此时,银姑的手使他忘掉了所有的一切,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原始的野性使他血脉贲张,他低吼了一声,一翻身,把银姑压在了下边

红娘子和白团长都紧绷着弦,等待着杨靖宇上钩,却一连几日,抗联都没有动静。

日本人的关东军,也闻讯秘密埋伏在红娘子的山寨十里之外的山中林下,就等着红娘子和抗联接火的那一刻。

石虎和银姑结了婚,红娘子和金姑对他们也放松了警惕,她们知道,石虎违反了抗联的纪律,银姑的身份是土匪,这对新人现在就是放下山去.这二人也未必敢再回到抗联的队伍里去。

结婚的第三天,石虎找到红娘子,“大当家的,您待我恩重如山,我和银姑结了婚,再也回不到抗联里去了,就算回去了,也会以通匪罪枪毙,我现在决定彻底归顺大当家的。我这次下山,手头有份党员登记表,由于怕出危险,被我藏在山林里了。”

红娘子听了,立刻大笑起来,“太好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上前拉住石虎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知道你在结婚前对我们的诚意还心有疑虑,但现在……真是太好了。1

“大当家的。”石虎被红娘子看得脸红。

“这孩子,以后在私下不许叫我大当家的,要和银丫头一样,管我叫娘。”

石虎微微迟疑了一下,“娘。”

“哎。”红娘子十分开心。

“抗联每一次离开,都在宿营地留下记号,指示下一站到哪里,以联络执行任务的同志,抗联的记号我都认识,这个金……金姑娘知道,我和她取党员登记表,回去抗联转移了,我们就在下一站顺利找到他们。”

提到这些,红娘子咬了咬牙,恨恨地说,“杨靖宇太狡猾,我们费了两个月的时间设计的一个局,竟然叫他轻描淡写地就给化掉了,还叫他把青山县的三十八名党员给转移了,害得我赔了夫人又折兵,老白还叫日本人打了两个耳光。”

接着,两个人都静了下来,半晌,红娘子方从恨恨的神情中缓过来,干笑了一下,“现在好了,现在有你知道这些记号,我们一定会抓到他们。”接着吩咐下面的小土匪,“叫厨房弄点儿好菜,一会儿把金丫头和银丫头都叫来,今晚都在一起吃吧。”

“是。”小土匪应了一声,下去了。

“娘,我还有个事,我知道,那份党员登记表现在成了废纸,但正是由于它,让我认识了银姑,得以归顺大当家的,有机会我想把它取回来,留个念想。”

“好个有情有义的孩子。”红娘子点了点头,当即首肯。

“唉,还是二丫头有福,当初我们想叫金丫头劝你投降,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谁知道你竟然跟了银丫头,看来,谁跟谁,上天早就安排好了的。”

石虎微微一笑,“不是二丫头有福,是我有福,能够得到娘的赏识,是我有福。”

红娘子又笑了,“这孩子真会说话。”

停了一下,“娘,您什么时候和杨靖宇决战?”

红娘子似乎一愣,“不急。”

“杨靖宇为人十分警惕,我怕时间长了,我归顺大当家的消息走漏了,他就改了联络记号,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红娘子听了,盯着石虎看了会儿,“依你看怎么办?”

“娘如果信得过我,明天我就带几个人下山,探知杨靖宇部队的下落。”

“明天?我再考虑一下,这一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十分危险。”

“娘,我初入山寨,寸功未立,请娘给我机会。”

“你带几个人下山?”

“就带三当家的、四当家的和金姑娘,我们四个。”

红娘子笑了,“莫再打金姑娘的主意。”

“我想带银姑娘去,只怕娘不放心我。”

红娘子收住笑,拍拍石虎的肩头,“看你说的,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此行十分危险,要是碰上抗联,九死一生。”

当晚,红娘子探知石虎和银姑早早睡了,便叫人看着,然后秘密召集了金姑、三当家的和四当家的到房中议事。议了半宿,红娘子不顾金姑的反对,拍了板,“就叫石虎和银姑下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银丫头跟了我这么多年,虽然倔了点,但凡事都很卖力,我放心。石虎这小子,我看现在已经被银丫头弄得不知道北了,再说了,就算他回去了,就不怕杨靖宇以叛徒的名义把他给枪毙了?”

第二天一早,石虎和银姑就被派下山去。

石虎下了山,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他带着银姑直接向北而行,找到金姑曾经住过的小窝棚,也找到了那份党员登记表。

“原青山县县委的几个人怎么样了?”

“都死了,那可是几个硬汉子。”

银姑参加了那次围剿,一共出动日军一小队,银姑那时给二当家的送信,正在城里,也参加了这次围捕,现在提起来,银姑还对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记忆犹新。那次是青山县委内部的一个警卫叛变了,被围之后,那几个人知道了那人叛变了,就把那叛徒按在地上,拉着了手榴弹,同归于尽了。

事后,日本人先进屋搜过,没发现什么,之后警备队的人又进去了一次,两股人都撤了,二当家的和银姑才进去看看现场,就是那次,细心的二当家的发现了里屋地上一滩莫名的血迹,抬头发现血是从棚上流下来的,从而在棚上发现了流血过多而死亡的一名妇女,从她身上搜出了党员登记表,并秘密叫银姑送回了山寨。红娘子得了党员登记表,自己不能进县城抓人,就把这表送给了白团长,白团长以为奇货可居,想放长线钓大鱼,设计了金姑打人抗联的计划,这计划却因红娘子贪功,擅自提了石虎而流产。

石虎听着这一切,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和他们一样,也是一名中共党员,我们有信仰,有追求,我们想把日本人打出中国去,再打败国民党,建立一个新的、老百姓当家作主的国家,为了这个目标,我们牺牲了多少好同志。”

银姑一愣,就听石虎又说,“银姑,我也是个男人,我一见你就知道你和她们不一样,我真心喜欢你,你和我一起回抗联吧。”

银姑一下子呆了,张着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石虎扳着银姑的肩,摇了一下,“听我说话了吗,你答不答应啊?”

“不,”银姑的眼神突然变得幽怨起来,“娘对我有恩,我不能忘恩负义。”

“日本人侵略我们的国家,杀害我们的人民,我们必须把他们赶出去,和民族大义相比,个人的这些恩怨又算什么?”

“这些大道理我不懂。”银姑的泪水流了出来,她感觉自己很茫然,似乎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这漩涡的制造者正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己的丈夫,她哭诉道,“我只知道当初我佩服你的机灵,你身手敏捷,我和你惺惺相惜,你不肯背叛抗联,讲义气,是条汉子。”她一边说,一边扑到石虎的身上,两只小拳头擂打石虎的胸脯,“早知这样,你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要害我啊?”

石虎把银姑搂住,“我没办法啊,我真怕杨司令为了救我而全军覆没。”

银姑抬起头来抹了把泪水,“你回去,就不怕杨靖宇把你当成叛徒枪毙了你?”

“我是个党员,他们是要考查我的,我不是真的叛变,总有一天,考查过了,我还是我。”

“那我呢,我怎么办啊?”

“跟我去吧。”

“你不能背叛你的杨司令,我也不能背叛我娘,咱们各为其主吧。”

石虎叹了口气,咬了咬牙,转身毅然走了。

“石虎哥!”银站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然后追了几步,从后面搂住石虎,在石虎的后肩狠狠地咬了一口,之后手一松,向相反方向跑去。

石虎的泪水也流了下来,他不敢回头,怕心一软,就再也走不了了。

银姑跑了几步,回头见石虎头也没回,又向前走,便拔出枪,向石虎瞄去……

 

 

银姑用枪瞄向石虎,瞄了一会儿,终于下不了手,任由石虎渐渐远去,不由得恨起自己来,手向下一垂,朝自己的腿上开了一枪。

石虎听见枪声,一愣,回头就要跑回去,却看见一个红衣女子,从来路飞跑而来,于是石虎一闪身,隐于树后,悄悄离开了。他知道,一定是金姑不放心,跟了过来。

石虎不久后回到了部队,杨司令的队伍在他回去当天,趁青山县空虚,打下了青山县,吃掉了日军一小队,杨司令之所以在强大的敌人面前游刃有余,是因为他在各地都有情报人员,在石虎被捕之后不久,他就得到情报,知晓了红娘子和白团长的阴谋。

石虎归队后,接受了组织的调查并被撤了排长职务。半年后调到其他地方工作,直到十年后,虎才又转战回了青山县境内。.

这时的石虎已经是解放军某部连长。由于石虎本身就是青山县人,所以团长就把剿灭红娘子的任务交给了石虎连队。

石虎当年从杨司令的队伍调到黑龙江周将军手下,由于作战勇敢,很快从士兵升为班长、排长、连长,这时杨司令已经牺牲多年。

接到了剿灭红娘子的任务后,石虎心里十分矛盾,他怕在战斗中碰到银姑,又十分想见银姑,这些年他随队伍南征北战,在队伍闲下来时,银姑的影子总是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石虎根据当时的地形,确定佯攻前山、后山突袭的战术。他叫连指导员率大队人马在前山佯攻,自己只带了一个尖刀班的兵力从后山突袭,红娘子盘踞的地点叫锉草顶子,后山突兀而起,恍如锉草的主筋,只消在山路顶端设一神枪手,多少人马也攻不下来,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十分危险。但锉草顶的左侧有条采药人常走的崖路,后来因红娘子占据了此山,便无人再走,现在已被杂木封上,已经看不出来了,但有人知道,而且主动出来当向导,这个人就是当年周老爹的女儿周小妹。

周小妹在当年周老爹遇害时,年纪才二十岁,是周老爹最小的女儿,才出嫁不到一年,今年也刚三十岁。周老爹被害后,她一直想找机会和红娘子拼命,她丈夫怕惹祸上身,一纸休书把她休了。这次,她听说解放军要打锉草顶子,就主动出来,告诉了石虎这条道路。这条道,跑山的周老爹知道,她本人和姐姐上山采过山芹菜,后来她也曾想从那里摸上去杀土匪,但女儿在身边无人照顾,也只好作罢。现在,石虎也就是根据周小妹的这条道确定战术的。

根据周小妹的要求,战士们都带来柴刀,石虎等人连夜出发,早晨老早就到达了预定地点,借着晨光,只见山崖之上,树木丛生,有十余丈高,根本看不到路,周小妹也是来回找了几次,才在一棵已枯死的大桦树边上找到路口。

于是石虎一马当先,抓着丛生的树木,手持柴刀,把太碍事的给砍掉,上到一半,发现越往上,得阳光越多的地方,树木越发粗大起来,有的竞如碗口粗,石虎不敢轻易砍了,怕惊动山上的土匪,掏出怀表看了看,离约定的佯攻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于是,一行人便在山崖上休息,等待前山枪响。

这条崖路只有一尺来宽,原来总有人上下,便总有人修理,所以大树不生,崖边小树成了小路的掩护。现在,有些树粗了,倒把路拦住,人过不去。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前山的枪声终于响了。

石虎站了起来,张着耳朵听去,听不到山上有人的动静,于是挥起了柴刀,柴刀落到树干上,“咔”的一声,声响在山谷中回荡,并不能和前山的枪声混在一起。于是石虎马上停了下来,不敢再砍。周小妹在后边停了下来,见山上没有反应,就探头向前看了看,向粗树顶上指指。石虎也抬头看看,只见一人高的地方,由于树冠的伸展.离崖石约一尺多宽,便回头,向周小妹点点头,伸了伸大拇指,接着猿臂轻舒,爬到树上。俗话说,大树底下连小草都不长,石虎从树缝探过头去,显然崖路上只有一些枯枝,石虎下了树,回身接了一下身后的战士,那战士双脚落地后,见这一段崖没有树丛,便探头下去,啊,好深啊,便连忙缩回头来,不敢再向下看。

石虎正专心向上爬,拿着柴刀清理杂树丛。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行人终于突破一片崖顶,在一片盛开的映山红丛中,达到了山顶。

石虎等人在山崖上暂短地休整一下,叫周小妹顺原路下山,山上尽是土匪,不一定从哪儿就钻出一个,十分危险。周小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肯下去,从石虎手中抢过柴刀,握在手中。

锉草顶子的后山,三面石崖,一面和前山接壤,山上多由枯草构成,土地油黑肥沃,被山匪开垦为果园,前山和后山接壤处,突然矮下一人多高,土匪的巢穴就依岩而建,前门朝阳,后边石岩掩风。

石虎等人在果林的掩护下,摸到了石岩之上,远远地就看见匪穴的院子里聚了十几个人,中间围坐了六个人,石虎都认识,背对自己的红衣女人正是匪首红娘子,一边坐了金姑,其余的是二、三、四三位山寨的柱子,似乎正在开会。

红娘子在此之前也曾在山下与解放军交过手.把人折腾掉了大半,二百多人,现在只剩下五十多人,因此龟缩在山寨之内,妄想等到白团长率队反攻的那一天。

石虎带上山来的只有二十几人,土匪如果拼了命,也不可小觑,他想了想,擒贼先擒王,决定先消灭几个匪首。于是他向战士们做了个手势,战士们立刻明白了,掏出手榴弹,拉出了弦,石虎手一挥,二十颗手榴弹一起飞入土匪当中,轰的一声巨响,硝烟过后,院内的十几个人没有一个站着的。

巨响之后,后山立刻静了片刻,接着,左右匪窝中立刻又钻出二十几个土匪,见到院中情形之后,乱了起来,逐个查看院内各处,有的土匪当场就叫了起来:

“不好了,大当家的死了。”

“大小姐也死了,怎么炸的?”

“不知道。”

“四当家的,四当家的还活着。”

众人忙扶起四当家的,只见四当家的懵懵懂懂,打个电炮不知哪疼的样子,竟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四下里看看。

石虎又抽出了手榴弹,向战士们示意,战士们依旧也都抽出手榴弹,又一排排扔出去,只有几个边上的土匪钻人屋内,院内又多了一排尸体,这回,连四当家的也没能幸免。

石虎率众人冲了下去,屋内的几个土匪由于见到了刚才的形势不敢再出来,忙把枪从窗口扔了出去,投了降。

这次战斗,石虎等人打死了三十四个土匪,包括红娘子等五名匪首,活捉了九个土匪,石虎派十名战士守住前山道口,剩下的人打扫战场,把俘虏的土匪都关在了地牢中。刚处理好这边后,道口那边响起了枪声,果然前边的土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派人回来,那七个人在道口一露头,就被消灭了。

石虎通过审讯,知道前山只有银姑率领的十二个土匪守着,这次又打死了七人,只剩下五人了,加上银姑,也就六人。

石虎留下周小妹和两名战士看守俘虏,率其他人向前边摸去。

前边赵政委早就听见后山的爆炸,组织队伍向上冲,只冲了几步,就撂下了几具尸体,又返了回去。

石虎他们在树丛的掩护下,从道边的乱石中穿行,远远的,就看见几个土匪正疑惑地向后山张望,很快就发现了石虎等人的踪迹,立刻乱叫起来:

“不好了,后山上也上了共军。”

有个土匪沉不住气了,向山下跑去,马上又有两个跟了去,山下一阵乱枪,那五个土匪便被消灭在道中间。

石虎见状,率先冲了下去,却只听“啪”的一声枪响,石虎本能地一低头,那颗子弹擦着石虎的头皮飞过,把石虎的帽子掀了下去。

石虎吓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这一枪肯定是银姑打的。于是,身不由己地大叫出来:

“银姑,别打了,我是石虎啊。”

伏在地上的战士们立刻看到乱石堆里站出一名持枪的白衣女子,在众多的枪口前愣愣地望着石虎,半晌,手中的枪一松,掉在地上,人却向石虎扑了过来,口中喊道:

“石虎哥,真的是你,你可回来了!”

漫山遍野,立刻一片寂静,山上山下,百十号人都瞪着眼看着这两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石虎看着这个早把生命置之度外、不顾一切地奔向自己的女人,心里十分矛盾。

这个唯一和自己同过床共过枕的女人,现在却是自己清剿的对象;这个在众多枪口下依旧不顾一切地奔向自己、自己也曾多少次在梦里梦见过的女人,现在却以这种方式,在这里相见……他现在也想跑过去,跑过去和银姑拥抱在一起,一双脚却像钉在了地上一般,动也动不了一步。他看到了山脚下那些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的尸体,那可都是银姑干的啊。罢了,罢了,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石虎一狠心,眼一闭,手指一勾,一颗子弹射在了银姑的身上。银姑向前奔跑着的步子一下子滞住了,身子一挺,仰倒在地上,一只手直直地伸上了天空…..

枪声在空旷的山间回荡。

石虎泪水迷糊了双眼,人一下子跪了下去……

战斗结束了,红娘子匪帮被彻底消灭了,共歼灭匪徒四十四人,活捉九人,石虎被记了三等功。

但过了不久,连指导员向团里反映了那天在山上的一切。团里对这件事很重视,组成了以团政委为组长的调查小组,来团里调查石虎的事,从被活捉的一名老土匪口里,知道了十年前的事。不久,团里下达了处分通知:

“……石虎同志意志不坚定,虽未出卖党的机密,但与女匪发生不正当男女关系,出现作风问题,有损党的形象,有损人民军队的形象,性质极其恶劣,现撤去连长职务,本应深究其责任,但念多次立有战功,责令以普通战士身份退伍,归于地方工作……”

石虎离开部队的那天,收拾了个人物品,趁战士们上早操的时候,悄悄地离开了,没有和战士们告别,他觉得他再也没脸见他们了。

离开军营很远了,石虎回过头,用十分眷恋的眼神回望着,泪水又一次淌了下来。

“石虎哥。”

石虎愣了一下,忙用衣袖在脸上一抹,擦去泪水,转回身去,见面前站着一个女人,女人穿着一件蓝底白花的布衫,十分清秀,却是周小妹。

石虎便一咧嘴,想笑,却没有笑出来。

“我都听说了,没事,退伍了更好。我还巴望你早点退伍呢。”

石虎又无奈地咧咧嘴,笑得很勉强。周小妹在石虎的背上轻轻一敲,“你看你,干啥呢,皮笑肉不笑的。”

“我就知道。”周小妹笑得很爽朗,“以你的性格,事情一有结果,你马上就会离开的,不会拖泥带水的,昨天下了处分通知,我昨天就来接你一次了。”

周小妹一转身,向路边的一块大石头后招招手,“孩子们,快出来吧。”石头后立刻转出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女孩子略高一点,男孩子稍矮~点。两个孩子怯生生地,远远地望着石虎,不敢近前。

“来,到跟前来。”周小妹走过去,一手拉了一个,走到石虎跟前。那女孩子石虎认识,是周小妹的女儿。

“这是你儿子?”

周小妹听了,脸微微一红,斜了石虎一眼,又笑了。

“这不是我的儿子,是你的儿子。”说着,拍了拍小男孩,“告诉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石城。”小男孩十分响亮地回答。

“叔叔,我叫于淑琴。”小女孩也回答,虽然没有人问她。

石虎一愣,“你真的姓石?”石虎看看那孩子,那孩子使劲地点点头。石虎直起身子,又疑惑地看了看周小妹,周小妹也点点头,“他是你跟银姑的孩子。三年前,银姑领着孩子去城里。那时,我正满世界的找土匪算账,看见了银姑,就跟了上去,趁银姑上厕所时,抱走了她的孩子。后来,我听说这孩子是银姑和一个共产党员生的,我就把他养了起来。这些天,你一被调查,我才知道他就是你的儿子。”

石虎懵了,精神恍惚了起来,头脑中一片空白,半晌才反应过来,蹲了下去,把孩子揽在怀里,泪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小石城伸出小手,给石虎擦了擦,“叔叔不哭。”

石虎咧嘴笑了,“好,不哭,叔叔不哭。”

周小妹也蹲了下来,“不是叔叔,这就是你爹,快叫爹。”

小石城看了看周小妹,又看了看石麂,没有吱声。

“叫爹。”石虎一脸期盼地看着石城。

“不,你不是我爹。我娘说了,我爹是个大英雄,去跟共产党打天下去了。…

“他就是大英雄,在锉草顶子上打死了那么多坏蛋呢。”

“是吗?”小石城转头看了看周小妹。

“姑姑什么时候骗过你?”

石城咬了咬嘴唇,一个“爹”字终于叫出了口。

石虎这次是真的笑了,伸手拍拍石城的小脸蛋儿,欢快地应了一声,“哎,好儿子。”说着,把石城抱了起来,“走。”

周小妹看到石虎怀里的石城,叹了口气说,“银姑虽然是个土匪,但这么多年一直在土匪窝里等着你,对你忠贞不二,也算是个奇女子了。而我的男人一见我有危险,就急忙把我休了。同样是人,差别怎么这么大啊?”

提起银姑,石虎的神色又黯然了许多。他沉闷了一下,往远方看去,田里的庄稼已有半人高了,有许多人都在田里忙着,便回过头来,亲了亲儿子的脸。

“我一定把孩子养大养好,让孩子有出息,不辜负银姑对我的一片心意。”

这样想着,石虎带着孩子进了村,很快融入了这片白山黑土的炊烟里。

上一篇:极乐诱惑 下一篇:让劫匪打借条

关于我们联系我们广告投放服务条款版权声明

本站部分资源来自网友上传,如果无意之中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本站,本站将在3个工作日内删除

Copyright © 2007-2021 qpx起跑线儿童网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