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人头税
一、屈从雌威
这事情发生在二十年代初期。
这天傍晚,刚过足鸦片烟瘾的上海滩斧头帮帮主单世雄脱去了长衫,换上西服,把两把小巧玲珑的斧头朝腰间一插,抬脚正欲迈出卧室的门槛,这时,坐在梳妆台前正在精心打扮的京剧名伶胡艳秋嗲兮兮地问道:“你要到哪儿去?”
“办事。”单世雄随口应着。胡艳秋却半娇半嗔地站起来,扭着向后微翘的屁股,来到了单世雄的身旁:“办什么事呀,能告诉我吗?”
单世雄看着眼前比自己年轻三十岁的新婚妻子,心里欢喜,便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边吻边道:“宝贝,乖乖地待在家里,明天回来,我一定把事情告诉你,行吧!”
“不嘛,就不!”胡艳秋嘟起小嘴,把单世雄慢慢地推开,轻轻一跺脚,撒起娇来:“你不说,今天我就不让你走!”
眼看妻子固执己见来了狠劲,单世雄心里着慌,连连劝慰胡艳秋不可生气。自从他与结发妻子周庆芳离了婚,胡艳秋便已怀上了他的孩子。胡艳秋能为他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单世雄自然对她关怀备至百依百顺,现在,单世雄要外出办事,胡艳秋故作娇态,硬是要了解事由原委,单世雄无奈之下,只得向她道出实情。
原来,那时的社会是一个欺弱逞强,横行霸道的流氓世界。只要是在斧头帮单世雄管辖之下的租界里,大凡上至军界政客、商贾巨头,下到小商小贩、平民百姓都得向单世雄交纳所谓的个人人头税。
可是在西摩路上,有一个五十开外,名叫徐永强的珠宝商,凭着平时结交英租界里的洋人关系,自感腰板子硬后台大,拒付税金。单世雄获悉此事,气愤之下,决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单世雄之所以能称霸上海成为大亨,靠的是黄金荣、杜月笙撑腰。这一次教训徐永强,他也准备假戏真做、故伎重演。他唆使手下?喽,一定要在今晚八点正,冲进徐永强的珠宝行进行明目张胆地抢劫,然后他再带上手下弟兄前去救援,这样做,徐永强的那股子傲劲便会一扫而光,心悦诚服拜倒在单世雄的脚下。
现在是晚上七点半钟,单世雄对胡艳秋说完了这一切之后,匆匆赶到了斧头帮帮会里,亲自带上八名保镖,分趁两辆轿车,向西摩路驶去。
一切都算计好了的单世雄赶到了徐永强珠宝行,只见六名歹徒正挨个抽打着徐永强的耳光。其中一名为首的歹徒疯狂地叫嚣道:“你若再不把全部财物交出来,老子要你的命!”
徐永强的老婆眼见要吃亏,便哭哭啼啼地对为首的歹徒颤声告饶:“先生,行行好吧,放我们一条生路……”
“滚开!”为首的歹徒飞起一脚,把徐永强的老婆踢翻在地。”老子今天既然已经豁出来了,你们就得规规矩矩地把财物统统交出来,若如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说着,就听得“嗖”地一响,六名歹徒齐刷刷地拔出了尖刀。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徐永强夫妇见此情景,顿时吓得两腿打颤,“扑嗵扑嗵”跪倒在地。
“再不交,我要放血啦!”为首的歹徒一声喊,其它歹徒都晃着尖刀,一步一步地朝徐永强夫妇逼来。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单世雄带着保镖闯进门来:“谁敢放肆,有我在,你们都把刀扔下!”
在这冷不丁断喝的同时,单世雄已从腰间抽出斧头,对准了为首歹徒的胸膛,“小赤佬,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的地盘里为所欲为,今天要你瞧瞧老子的厉害!”
话音落地,单世雄已斧头脱手,随着“唰唰”两声响,斧头飞出,直朝那为首歹徒的胸膛而来。那歹徒吓得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斧头擦耳掠过,深深地嵌入墙上。
单世雄正欲再次下手,那歹徒已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其它歹徒见状,纷纷“?啷?啷”扔掉尖刀,双膝跪地,向单世雄磕头求饶:“大爷开恩!”“大爷,今后我们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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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起人头税(2)
眼见那些歹徒乖乖地缴械投降,单世雄便见好则收,他把手一挥,命令手下保镖:“带走!”
众保镖不敢怠慢,纷纷解下歹徒的裤腰带,把他们一个个地绑了起来,眨眼工夫,歹徒已被押上轿车,一场假戏就此收场。
空落落的珠宝行里只留下单世雄和徐永强夫妇。单世雄威风凛凛地从墙上拔下斧头,阴阳怪气地笑着说道:“若不是我路过此地,你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是啊是啊!”不知有诈的徐永强激动不已地握住了单世雄的手,感激涕零而又愧疚万般地说道:“单大人,今日相救,叫我们怎么感谢您呢?说实话,我真对不起您哪!日后,我定将一同补上,一同补上。”
单世雄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假惺惺地避开了话题,显出一付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徐先生,你太客气啦,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抱打不平是我单某人一惯的作风,若你今后有麻烦,尽管找我好了,我单某一定尽力而为!”
这一席体面而又大度的话语,直把徐永强夫妇感动得嘤嘤哭泣起来。掌握分寸的单世雄见自己的目的已圆满达到,便匆匆告辞夺门而去。
单世雄万万没有料到,此事竟会办得如此顺利。他原以为,那不识好歹的徐永强胆敢狂妄自大拒付税金,可以想象,歹徒对他图谋不轨而又被保镖抓获,他定会软硬兼施敦促保镖对歹徒严惩。这样,单世雄估计晚上是回不了家的了。殊不知徐永强是个虎头蛇尾志硬骨头酥的庸俗儒夫,作为被害者,他非但没对歹徒加以追究,而是唯唯喏喏地向单世雄连连陪罪,这使单世雄深感意外而不可思议。
单世雄放掉了?喽回到家里只有十点钟光景。此时,单公馆内黑压压的一片,寂静无声。他来到卧室门前,室内早已熄灯,想必胡艳秋已安然入睡了。
单世雄掏出钥匙轻轻地塞入锁孔一转,开门之际,忽听得耳畔传来胡艳秋“喔哟,喔哟”忽轻忽重的呻吟声。不好,胡艳秋生病了!单世雄心里发急,便随手开亮了电灯。啊,眼前的情景却令单世雄大吃一惊。
亮如白昼的灯光下,只见胡艳秋和一个年轻男子正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眼看他俩正在忘情地交欢。单世雄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唰”地从腰间拔出斧头,对准那男子的脑袋,怒吼一声:“放肆!”
也就在单世荣怒吼的同时,胡艳秋和那年轻男子已察觉出屋内的异常动静,便急忙穿裤寻衣。可单世雄已来到近前。面对明晃晃的斧头,那年轻男子吓得魂不附体,“妈呀”惊叫一声,骨碌碌滚到墙角边,浑身瑟瑟发抖。
“小赤佬。”气急败坏的单世雄啮牙咧嘴地骂开了,“你这畜牲,偷情也不看看地方,老子杀了你!”
“你敢!”就在单世雄欲动杀机的刹那间,一向温柔可爱的胡艳秋一返常态地杏眼一瞪,拍了拍自己那微微隆起的肚皮,疾言厉色地对单世雄告诫道:“你若动他一根毫毛,我就立刻死给你看!”
这是胡艳秋唯一能够要挟单世雄的一张黄牌。胡艳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意味着单世雄断子绝孙。可眼前的情景又不得不迫使单世雄对胡艳秋肚子里怀的那个种产生怀疑。可细细地回忆起婚后的日子,单世雄对胡艳秋几乎是寸步不离。从一开始胡艳秋来“好事”,到怀孕后渐渐地隆起肚皮,单世雄感到胡艳秋怀的那个种纯系自己无误。那么,他俩是在什么时候勾搭成奸的呢?带着这个疑问,单世雄便启口追问。
胡艳秋一听,立刻加以否认道:“谁说我俩的关系属于那种恬不知耻的‘勾搭成奸’呢?实不相瞒,我与他是自由恋爱!”
“自由恋爱”单世雄满腹狐疑:“说得好听!好,既然如此,今天我倒要听听你们是怎么个恋爱法的,只要你们说得出一个所以然来,我决不强人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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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起人头税(3)
“此话当真?”
“当然!”单世雄摆出了一副宽宏大量的大亨风度。胡艳秋明白,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看在怀了他的孩子份上,要不是这个原因,他俩早就死于非命了。单世雄现在要下台阶,不想把事情搞臭搞大,那么何不来个顺水推舟,投其所好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想到这里,胡艳秋便向单世雄娓娓道出了那一段刻骨铭心的恋爱史……
二、山村奇恋
八年前,在东北煤都一个远近闻名的竹青村里,这天清晨,随着一阵“噼哩叭啦”清脆悦耳的鞭炮声响起,一家独一无二的理发店开张营业了。这家理发店不大,装璜也简单,店里连老板带理发师和伙计总共就一个人。而这个人却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看上去十八、九岁,一张瓜籽脸白里透红,分外惹人喜欢,一对双眼皮的大睛睛眨巴眨巴,灵活得简直像两颗滚动的珍珠,高高的鼻梁下面,长着一张樱桃小口,尤其是后脑勺上一根乌黑锃亮的辫子,从后脑勺一直甩到胸前,用一个精致的亮晶晶的卡子一别,显得既清纯又可爱。这姑娘不但脸蛋长得好,偏偏身材也好,中等的个头,细腰身,浑身上下该凸的凸,该凹的凹,起伏有致,俊美得在整个竹青村里算是百里挑一的一枝花了。
这姑娘不是别人,就是胡艳秋,她因为长得美,再加上开张营业第一天就对折大酬宾,所以吹风的、刮脸的、剃头的络绎不绝,把这小小的理发店拥挤得水泄不通。
胡艳秋眼见生意兴隆,心里高兴,使出浑身解数整整忙到傍晚五点半钟,才算忙出个头绪来。她抬起头,看了看坐在长条木凳上的最后五六个人,这才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就在这时,猛见得一个身材魁梧的小伙子踏进门槛。这小伙子足有一米八○,在店堂中间一站,犹如神仙下凡似的,十分彪悍。
胡艳秋像对待每位来客一般,朝小伙子彬彬有礼地微微一笑。小伙子的眼神顿时发直了,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声:“剃头吗?”
胡艳秋一听这话,“噗哧”一声就笑了,理发店不剃头难道还会卖清蒸黄鱼?看来这人有点傻里傻气。想到这里,胡艳秋憋住笑,不屑一顾地对小伙子道:“坐下,我这就给你理发。”
有道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那小伙子随到随剃。把原本坐在一旁的五六个人凉在一旁。小伙子晃晃悠悠地坐到椅子里,胡艳秋给他围好围巾,一喘气,一股刺鼻难闻的馊味扑入鼻翼,再瞅瞅小伙子的一身打扮,啊,原来他是个窑黑子,由于刚才胡艳秋忙昏了头,一时也没注意到。可在那时候,山村的乡民虽然在饥寒交迫中度日,但对矿工的地位始终是最低下的。在一些人眼里,他们还是把矿工叫做窑黑子。胡艳秋就是其中的一个,从心眼里瞧不起窑黑子。
胡艳秋恼恨自己看错了眼,竟把一个低人一等的窑黑子当贵宾相待了,硬是让其他人坐冷板凳。平白无故地使别人不乐意,就突然想出了一个捉弄人的坏点子。她瞟了一眼老实巴脚坐在椅子里,神情呆滞的小伙子,故意两手一用劲摆正了小伙子的脑袋,拿起剃刀,嚓嚓嚓地从天灵盖到后脖劲根,推出了一道青沟。
在场的五六个人见此情景,不由唏嘘起来。胡艳秋觉得这恶作剧还不过瘾,再在小伙子的头上从左到右推理了一道青沟。一个标准的国际红十字大标花,转眼间便扣到在小伙子的后脑勺上。那原先坐在长条木凳上的顾客肚子里有点怨气,现在一看胡艳秋给这小伙子剃头,是想成心捉弄他,于是那一肚子的怨气便烟消云散了,个个嘻嘻哈哈捧腹大笑起来。
在场的人就这么一笑,胡艳秋更觉得盛气凌人了,她好像把人耍到这个节骨眼上还不带劲,又搂着小伙子的头,从左耳根到右鬓角,左鬓角到右耳根,唰唰地又来推上两道青沟。这个国际红十字的大标花,顷刻间变成了一个大“米”字,把小伙子的头上弄得东一块西一撮的,活像是鬼剃头又像是满脑袋的战壕。在满堂的哄笑声中,胡艳秋再也憋不住了,咯咯咯地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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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起人头税(4)
这小伙子也确实老实,大伙的笑声把他搞得懵懵懂懂。他明知大伙笑的是自己,可却不知道为啥笑他,头上被理得象狗啃过一般,却没发现有啥毛病,光是涨红了脸,屁股不自在地扭来扭去,却也不敢回头看大伙一眼。胡艳秋笑够了,这才抹掉一把笑出来的眼泪,推了推小伙子的肩膀,俏皮地说道:“你这个人是不是从来都不洗头?看看,一个大虱子都跳在我身上了!”
被这么一说,小伙子大概真的以为有虱子,误以为大家在笑他这事,不由“吭哧”一声,话没说出口,脸反而涨得更红了,羞怯得无地自容一般,把一张椅子扭得嘎嘎作响。
“哎,你别这么扭来扭去好不好。”胡艳秋得寸进尺,不依不饶地给小伙子难堪,“椅子扭坏了,我可以找人修,可你的脑袋被剃掉了,我可赔不起呀!”
这一说小伙子连动都不敢动了。他乖乖地坐在那里,像根木桩似的。胡艳秋接着又东一推子西刨子地玩起来。直到一个青皮光头戳在椅子上,她没法再玩的了,才一拍小伙子的青头,催促道:“好啦,下去吧,青光头!”
小伙子赶紧站起身,从兜里掏钱给胡艳秋。胡艳秋接过钱,下意识地抬头一看,蓦地愣住了。这小伙子竟然这么英俊!刚才他蓬头垢面看不出来,现在一经理发,就露出了本来应有的精神气质。只见他长得一张长方脸型,鼻直口正,剑眉朗目,白晰的皮肤时时闪着青春的光泽,真是俊气、清秀、健康,而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正气。
这一时间里,胡艳秋像着魔一般,纹丝不动地站着,连气都喘不上来了。她只感到心在怦怦地乱跳,浑身的血液在加速沸腾。小伙子是怎么走的,她都不知道。直到有人提醒她剪头,她才清醒过来,讪讪地拿起白围巾,打发着每一位客人。
当夜,胡艳秋失眠了。少女初恋的情怀之门一旦向人敞开,就难以关闭。她开始变得庄重起来。尽管话不多,但在营业中,对顾客却不失大方和热情,做到了来有迎声去有送声,礼貌周到。她表面上显得十分沉静,但内心深处却无时无刻不在焦急地盼望着小伙子的到来,遗憾的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小伙子还没来。胡艳秋简直成了剃头的担子-- 一头热。
直到两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小伙子终于来了。可他已明显与以往不同,破烂不堪的矿工服已换成了一套浅灰色西服,那股子刺鼻难闻汗酸味没有了,扑鼻而来的是一阵略带馨香的青春气息。胡艳秋觉得他的这些变化都是冲自己来的,不免有点欣喜若狂。巧的是,这天晚上理发店里就他们两个人,胡艳秋再没胆量捉弄小伙子了,相反,她像对待一个大人物似的,小心翼翼认认真真地给他理发。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剃头的推子发出有节奏的嚓嚓嚓声和他们俩个人一轻一重的呼吸声。
这次,胡艳秋给小伙子精心地理了一个分头。小伙子满意地站起来,付钱时,俩人的手不经意地碰在了一起,两个人顿时像接通了电流,都情不自禁地微微一抖。“?啷”一声,钱掉在了地上。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俯身去拣钱,两只手竟然又碰在了一起。小伙子抬头冲胡艳秋缅腆地一笑,胡艳秋羞涩地低下头去。气氛有点沉闷,情急之下小伙子咧了咧嘴,脸红红地轻声说道:“谢谢你!”
“啊,不!”胡艳秋回过神来,猛地想起上次耍笑他的情景,愧疚万般地正欲致歉,小伙子已缓缓地步门而出。
胡艳秋望着小伙子宽厚敦实的背影,情不自禁地跟到了门口。火辣辣的目光一直把他送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啊,这真是太遗憾了呀,他们俩人在一块呆了这么长时间,彼此间都已感到了什么,现在却又无情地分开了。对他俩而言,这世界是不是有点不公和残忍呢?
想到这里,胡艳秋不免泪水涟涟,她倚在门框上,神情恍惚地深思起来。这当儿,她依稀觉得那小伙子已转回来了,一进门便迫不急待地抱她,吻她。胡艳秋不言不语地沉浸在甜蜜的幸福之中,浑身软酥酥依偎在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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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起人头税(5)
“美人儿,你太迷人啦,今晚我要得到你!”一个男子肉麻的声音在胡艳秋的耳畔轻轻地响起。胡艳秋只觉得浑身轻飘飘地被他抱到床上。接着,她的衣服被撕开,裤带被拉断。这粗暴而野蛮的行为使胡艳秋睁开了眼睛。这一看不要紧,胡艳秋便“啊”地一声惊叫起来,大呼救命。
这男子不是小伙子,而是无赖“青麻皮。”胡艳秋的反常举动,“青麻皮”大惑不解了。心想这胡艳秋这是怎么了,一会儿温情百倍,一会大声疾呼,但不管如何,到了嘴边的鸭子岂能让它飞掉?想到这里,“青麻皮”不顾胡艳秋怎么反抗,便用足力气把她压在身下。
也就在“青麻皮”欲施强暴,胡艳秋危在旦夕之际,猛听得一声怒吼:“住手!”话音刚落,“青麻皮”已被来人踢翻在地。正在兴头上的“青麻皮”冷不丁遭此袭击,吃惊之下,赶紧整了整裤子,朝来人一打量,见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小伙子,他明知不是那小伙子的对手,为了不吃眼前亏,便灰溜溜地夺门逃了出去。但他还是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小子,你等着,咱们后会有期!”
胡艳秋脱险了,她感激地看着小伙子,小伙子能在她危难之中及时到来,一定是他刚才没走多远,听到呼救声了。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不是吗?刚才在深深地感叹命运对他俩不公的胡艳秋,此刻,那朝思暮想的小伙子又来到了她的身边。
胡艳秋泪花闪闪地向小伙子道了谢,含情脉脉地打探起小伙子的真名实姓。小伙子告诉她,他叫薛恒,老家在山东,因为家境贫寒,迫不得已才来此打工赚钱为生的。
“那么您呢?”
“我?我也不是本地人。”胡艳秋缓缓地道出了她的身世:她家住天津,从小跟随父母走街串巷做剃头生意。因为长得楚楚动人,被城里的一个无赖外号叫“青麻皮”的看中,硬是要娶她为妻。胡艳秋不从,才逃到这里勉强开了一家简陋的理发店,不料“青麻皮”千里迢迢追踪至此。这使她不得不对日后的生活着落担忧起来。
“那你日后怎么办?”薛恒忧心如焚。
“干脆,你带我走吧!”胡艳秋横下心来了,最近她从几个经常来理发的矿工在谈话中得知,矿上成立了一个女子服务队,白天为矿工们洗衣做饭,给矿灯盒子充电,晚上就和服务队的姐妹们住在宿舍里,况且,她还会理发手艺,矿上还真需要她呢!“矿上都是苦难兄弟,人多势众,这样就能彻底摆脱‘青麻皮’的纠缠了!”
这是一个锦囊妙计,薛恒当夜就把她带到了矿上,把胡艳秋介绍进了矿工女子服务队。可是时隔不久,一个意想不到令人心碎的事情发生了。
薛恒所在的这个矿,由于长期盗伐滥采,采取杀鸡取卵的采掘方式,使整个矿山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废巷死巷遍布地下,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在这些可怕的死亡陷阱里。不巧的是,胡艳秋的心上人最近就在井下失踪了。她听人讲,昨天,薛恒与八九个矿工去修复一条新采掘出来的巷道,却意外地发现旁边还有几条从前采过煤的旧巷道,可是就在他们查看完了这些巷道之后,却偏偏不见了薛恒。这可把胡艳秋给急坏了。
这天轮到胡艳秋下井给矿工们送午饭。她挑着两箩饭盒,跟着姐妹们往巷道深处走去,心想,要是自己能碰上薛恒该有多好!等走到中途,这个想法愈发强烈了。她仿佛觉得薛恒就在身旁似的,神情恍惚地往前走,走着走着,她突然发现姐妹们嘻嘻哈哈的说笑声没有了,整个巷道只剩下她头上的一盏矿灯。凭直觉她断定姐妹在前头,好像刚才还听到她们在说话的呢。于是便放心地朝前走,可是走了不一会儿就到头了。她不由自主地慌了神,连忙转身再往回走,可是不一会儿又走到头了。胡艳秋这才明白,自己已不知不觉地走进了死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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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起人头税(6)
走进死巷就意味着死亡,怎么办呢?胡艳秋平时听人说过,一旦走进死巷最要紧的就是要冷静,坐在原地听风向,然后顶着风走就能走出死巷。因为井下的风是从通风口吹来的,顶着风走就能找到出口。
胡艳秋放下两箩饭盒,静静地坐在地上。可是她没有听出风向,却意外地听到一个人的呻吟声。要在平时,胡艳秋准会吓得半死,而此刻她自己也在死亡线上挣扎,这个声音对她来说已经是不再可怕了,而她盼得就是人的声音。她循声扭过头去,矿灯一下子照住了一个大半个身子埋在煤堆里的人。她定睛一瞧,天哪,这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薛恒。
此刻,薛恒正处于半昏迷状态之中,现经矿灯一照,便苏醒过来了。他睁开眼睛见到了胡艳秋,精神一振,苦涩地笑道:“你……你们来救我了!”
胡艳秋痛苦地摇了摇头,告诉他说,因为她担忧他的安危,鬼使神差般地与大伙儿掉了队,才走进这个死巷与他不期而遇的。
薛恒痛苦地摇了摇头,不禁泪花闪闪,绝望地叹息起来:“怎么会是这样的呢?我死了也就算了,可你……哎……”
一听这话,胡艳秋禁不住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薛恒对她说,那天他和大伙儿查看完这个死巷道,往外走时他在最后,他想再看看这个死巷好记住它的特征,就同大伙儿拉开了距离。他正边走边看,巷道突然塌方了,他没来得及叫出声便被埋在了煤底下,幸好煤没埋过他的头顶,他还能透气,醒过来后他才拱出了煤堆。
胡艳秋哭得愈发伤心了。她明白,他俩今生今世恐怕再也走不出去了,这里是他俩最后的坟墓。薛恒也流泪了。胡艳秋抽抽答答地问:“薛恒哥,我俩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但在临死前,我想问你一句话,如果我们能够活着出去,你愿意跟我好吗?”
“好,愿意,我跟你好!”薛恒知道他俩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也该到了他俩坦诚布公地表露心迹的时候了:“我俩都是苦孩子出身,要是能出去,我就娶你给我当媳妇!”
胡艳秋心花怒放地笑了:“薛恒哥,有你这句话,我这辈子就知足了,现在趁有劲的时候,我来把你从煤堆中挖出来!”
薛恒摇了摇头,告诉她这样做是徒劳的。只要有吃的,这样他还一时死不了,现在要紧的是,趁胡艳秋头上矿灯还亮着的时候,找到死巷的出口,唤大伙儿来救自己。
“嗯!”胡艳秋应着,把两箩饭盒放在薛恒的身旁,然后在死巷子里东突西穿左拐右行地寻找出口起来。
也许是这个世界千奇百怪,什么事情都会奇迹般地发生。就在胡艳秋头上的矿灯渐渐地暗淡熄灭的时候,猛觉得左侧有股微弱的风吹来,她迎风疾跑,渐渐地巷道口亮堂起来。天哪,这不是已经走出死巷了吗?
胡艳秋浑身的热血沸腾起来了!暗暗庆幸自己命不该绝,而薛恒遇险的死巷她记得清清楚楚。只要她出了巷口走到矿上唤来大伙儿,薛恒的命就有救了!
这样想着,胡艳秋已疾步如飞地奔出巷口,孰料她刚跑到矿上,猛听得身后“轰隆”一声,巷道的进出口被严重的塌方死死地封住了。
这一事件的发生,对胡艳秋来说是一个惨重的打击,巷道被堵死,薛恒没救了!胡艳秋只感到眼前漆黑一片,天旋地转,当场昏厥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胡艳秋从沉沉的昏睡中苏醍过来。同伴的姐妹们告诉她,她已昏迷了三天三夜,人像死了一般。胡艳秋咧了咧嘴,有气无力地问道:“洞口打开了吗?”
姐妹们摇着头告诉她,一般遇到如此严重的塌方,没出三、五个月是绝对开不了洞口的。照这样说来,薛恒是必死无疑的了。可是薛恒死了,那她胡艳秋还留在矿上做干么?她来矿上一来是为了摆脱“青麻皮”的无理纠缠,但更主要的还是为了接近薛恒。但现在薛恒已遇难,得此音讯后的“青麻皮”会不会不顾一切地继续来此与胡艳秋纠缠。想到“青麻皮”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胡艳秋更是感到心惊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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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起人头税(7)
康复后的胡艳秋决定离开煤矿,前往上海。但她在临走前,依然披麻戴孝地来到薛恒遇难的矿上,十分虔诚地为薛恒烧了三柱清香,以祝福薛恒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这就是胡艳秋与薛恒之间生离死别的那一段动人情缘!
单世雄听到这里便缄默不语了。他清晰地记得,他是在胡艳秋二十岁时包养起来的。人世间的沧桑坎坷经过这八年来的变迁和磨炼,而今胡艳秋已成为上海滩上家喻户晓人人皆知的京剧名伶。而对薛恒来说,这八年来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时候,一个人的命运实难把握。薛恒万万没料到,就在他煤矿遇难,水尽粮绝奄奄一息之际,矿工们便神奇般地把他给救了出来。这时胡艳秋已走了。侥幸的是,当年薛恒遇险的那个死巷,经矿工们发掘竟然是个含量极高的铜矿。由此煤矿老板发起了大财。由于这铜矿是薛恒遇险时无意间发现的,但老板还是念薛恒有功,奖励给他一笔数目可观的钱财。从此,薛恒告别了苦难的矿工生涯,回老家与父母一起来到上海开了一家珠宝行,经商赚钱。
上海,这个曾几一度被人称作花花世界的地方,使原本老实本分的薛恒堕落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花花公子。只要一有空闲,他就跑舞厅,抽鸦片,进妓院,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上海“白相人”。半年前,当他从报上得知,当年的心上人胡艳秋竟然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三十岁的单世雄时,内心抑制不住感情的波澜,惊喜之下决定找机会与胡艳秋会面。这机会来临之际,也就是现在被单世雄活捉之时。
单世雄说话算话,摸了摸理得精光的光头,神情颓丧地冲他俩挥了挥手:“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胡艳秋和薛恒走了,但他俩刚走到门口,又被单世雄叫住了。
“听着。”单世雄两眼喷火,咬牙切齿地对胡艳秋道:“我可不能戴绿帽子,明天我去办离婚手续,但有一点,你不许离开上海半步!”
胡艳秋和薛恒走出了单公馆的大门。单世雄“砰”地一声将门重重地关上,从腰间抽出手枪,对准天花板“砰砰”开了两枪,这两枪仿佛已射穿了胡艳秋和薛恒的胸膛……
三、夜半惊魂
单世雄与胡艳秋离婚的消息被上海各大报刊披露之后,顿时成为人们窃窃私议的中心话题。胡艳秋明白,那心狠手辣的单世雄之所以会对她和薛恒如此宽待,怒而不发,那是因为单世雄想等到胡艳秋把孩子生下来后再作计议。对此,胡艳秋感到并不可怕,只要孩子在身边,量那单世雄再诡计多端也无济无事。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胡艳秋和薛恒借宿在上海南市的一个朋友的私人住宅里,小俩口过起了相亲相爱的甜蜜的夫妻生活。平静的日子给他俩带来了无比的欢乐。
这天早晨,胡艳秋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一个熟悉的同乡打来的,说是他的剧团为了搞一台大型文艺晚会,特邀胡艳秋前往演一出精彩的压轴戏。
“恐怕不行吧。”胡艳秋为难了,对着话筒有心推辞:“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已身怀六甲,怕行动不便把戏给演砸了!”
“这有什么关系呢!”同乡言辞恳切,娓娓说道:“老实说,您是名伶,就是不演戏,到时出来说几句话,也是给我们的剧团添色增辉啊!”
“这……”胡艳秋欲言又止,对方已谦让得把话说到了绝处,再推辞脸面上有点过意不去。眼见胡艳秋犹豫不决,对方趁热打铁,干脆来个一锤定音:“给我点面子吧,我这就派车去接您!”
胡艳秋不再推托,不一会儿便随车来到了同乡的剧团里,午饭过后,转眼晚上就来临了。为了明天的演出能够圆满成功,剧团的演出负责人安排演员们早早入寐,并要求大家住宿在底楼的一个临时宿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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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起人头税(8)
胡艳秋是上海滩上遐迩闻名的京剧名伶。怕丢脸面,不愿和其他演员住在一起,提出上四楼住宿。剧团负责人同意了她的要求,考虑到胡艳秋有孕在身有所不便,并特意派了一个叫徐永萍的文静姑娘陪她。
傲劲十足的胡艳秋从心底里就瞧不起这个皮肤长得黑黝黝的徐永萍,一会儿叫她铺床,一会儿唤她扫地,一会儿又让她去打洗脸水。对此,徐永萍并不介意,她不但给胡艳秋打来了洗脸水,而且还为她倒了洗脚水。
忙完了这一切,徐永萍也许是太累的缘故,顾不得天气闷热,一头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起来。而此刻,胡艳秋却被异常闷热的天气憋得睡不着觉,她索性一骨碌爬起身,坐在床上有心无心地阅览随身携带的当日报纸,子夜时分,突然“砰砰砰”地有人敲门。胡艳秋吓了一跳,忙问道:“谁?”
门外的人和蔼而友好地回答道:“是我,看你房里亮着灯,怕你热而睡不着觉,特意给你送杯水来,想喝吧!”
这真是雪里送炭了。胡艳秋心里一高兴,连忙下床开了门。这一开门不要紧,只见一个蒙面大汉闯了进来,动作利索地又反手锁上门,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一下子逼在了胡艳秋的胸口上:“别出声,否则一刀捅死你!”
“啊?”胡艳秋见这阵势,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蒙面人环视四周,压低了噪音问道:“这屋里有两张床,还有一个人呢?”
胡艳秋听了这话不由一怔,便斜眼瞅了一下徐永萍的床,心觉奇怪,刚才她好像还好端端地睡在那儿,怎么一会儿就不见她了呢?徐永萍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胡艳秋确实一无所知,可此刻歹徒追问,胡艳秋只得灵机一动,撒谎道:“她办事去了。”
“这就好了!”蒙面人放心地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一根早已准备好了的手指般粗的麻绳,把胡艳秋死死地绑在床沿上。然后回身关掉了电灯。由于临睡前窗帘拉得严,现在房间里灯光一灭,就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蒙面人捏亮一个随身携带的袖珍手电筒,照着胡艳秋的脸,悄声逼问道:“大明星,快把钱交出来吧!”
胡艳秋听罢,慌忙摇头回答道:“我是来参加演出的,根本没带钱!”
蒙面人“嘿嘿”冷笑起来了:“你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想瞒天过海蒙骗我,你当我不知道,我早就调查清楚了,你每次出演总是要向老板提前索要高价报酬,而这报酬你总是把它放在随身携带的手提箱里,现在你快告诉我,你把手提箱放在哪儿啦?交出来,饶你不死!”
这下,胡艳秋无言复答了。此时此刻,她尽管已被吓得浑身颤抖,但她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不肯轻易松口把钱交给那蒙面歹徒,蒙面人被逼急了,伸出手来就掐胡艳秋的脖子,并且还恶狠狠叫嚣道:“我一直跟踪你到这个地方,既然豁出来了,就没想过要空手而归,现在你不把钱交出来,我就掐死你,看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劲狠!”说完,蒙面人就用力掐住胡艳秋细嫩的脖子。胡艳秋痛苦地扭着身躯,气也喘不上来了。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键时刻,就听得“砰砰砰”有人重重地敲起门来。蒙面人一惊,连忙松手捂住了胡艳秋的嘴,并迅速地关闭了手电筒,不敢再动弹了。房门被敲了几下之后便不再敲了。可能是外面的人听到屋里没动静便转身走了。
这时,胡艳秋已被蒙面人捂得透不过气来,在这生死攸关的当儿,胡艳秋想到,那蒙面人不拿到钱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毕竟命比钱重要,倒不如以实相告逢凶化吉。蒙面人抢劫的阴谋得逞了,心里窃喜,便把手提箱从床底下拖了出来。胡艳秋眼巴巴地看着蒙面人把钱一把一把地揣进怀里,不由心疼得泪花闪闪。
岂料,那蒙面人抢到钱后,用手电筒照着胡艳秋的脸,心旌荡漾,发出了阵阵淫笑:“美人儿,你长得太美了,趁现在房里没外人,陪老子玩乐玩乐,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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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起人头税(9)
蒙面人说着,便迫不及待地对胡艳秋疯狂地亲吻起来,两手乱摸,还撕开了胡艳秋的衣裤。胡艳秋面对色狼,心里发急,便郑重告诫蒙面人道:“你别胡来,我已有孕在身,弄掉了孩子,你良心何在?”
“哎哟,”蒙面人大发淫威,摸了摸胡艳秋挺起的肚皮,浪笑不止:“乖乖,这下我就可以‘爬高山’啦!”
眼看那蒙面人动手开始解下自己的裤子,胡艳秋急得大声呼救。蒙面人连忙用一条手绢堵住她的嘴。此时已夜深人静,演员们都在底楼安然入睡了,胡艳秋蚊子似地喊叫声不可能传到楼下。直到此时胡艳秋才后悔自己不该傲劲十足远离人群。
胡艳秋绝望之下,流出了悔恨的泪水。就在这时,“砰砰砰”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一个嗓音清脆的男子在门外喊了起来:“胡艳秋,开门,你快开门呀!”
蒙面人吓得连忙按住了胡艳秋,动也不敢动了。胡艳秋听不出外面的人是谁,但她希望这个人能马上闯进来救她。胡艳秋本能地扭动着被绑的身子,想方设法要弄出点声响来,以引起屋外人的警惕。可是敲门的人也许没听到屋里的动静,转身要走了。这时传来一阵“笃笃笃”的高跟鞋声,接着一个粗声大气的女人说话了:“半夜三更的,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胡艳秋听出来了,这说话的女人就是与她同睡一室的徐永萍,看来徐永萍刚才真的是外出办事去了。男的回答:“我是胡艳秋的好朋友,因为天气太热,实在睡不着,想找她聊天,不可以吗?”
徐永萍一听,惊讶不已地说道:“看你这种色迷迷的腔调,八成是想占胡艳秋的便宜吧,告诉你,当戏子的没一个是好东西,尤其是名戏子,我这里有第一手材料,她丈夫是花花公子,胡艳秋已染上严重的性病,你想占她便宜,找死也不看看人头!”
男的显然是被唬住了,便不再敲门。传出了由重变轻的脚步声,猜测得出那个男人气咻咻地走了。屋里的蒙面人听到这里,触电般地连忙放开了胡艳秋,离她远远的,唯恐感染上性病。胡艳秋气愤之极,心里暗暗责怪徐永萍恶语伤人,便发誓要狠狠地对她进行报复。
这时,蒙面人暗自估摸着门外的人都已离去,便急忙去开门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刚走到门边,忽然,房门外又传来了由轻转重的脚步声。听声音判断得出至少是三、四个人朝房门这儿走来了。蒙面人缩回了手,关掉了手电筒,躲在黑暗中,敛声屏气地不再动弹。这回房门剧烈地敲响了,一个嗓音清脆的男子愤怒地喊道:“胡艳秋,你别装死不开门,快开门,我饶不了你,你隐瞒病情坑害我,我打死你,如再不开门,我就踢开门锁闯进来啦!”
“别……别乱来!”徐永萍又说话了:“我来叫,胡艳秋一定会开门的!”
说完,门又被“砰砰砰”地敲响了。这下,蒙面人慌了神,他见脱不了身,门外的人又急着要闯进来,情急之下,又从兜里掏出一根麻绳,转到窗台边朝下探望起来。看神情他是准备拽着绳索滑下楼去。
这时候敲门的声音更响了,而且还听得出有人用身子撞房门,门被撞得“咔吱,咔吱”直响。尽管屋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却能听出来门板快要被撞得破裂了。
与其被人生擒活捉,倒不如冒险逃之夭夭。蒙面人不再犹豫,身子一跃而起,朝着敞开的窗上,慌乱地攀着缚在窗框上的绳索跳了下去。这一跳不要紧,蒙面人惊慌失措地手一松,“啊”地一声惊叫起来,接着就听见在楼下响起了沉重落地的“叭”地声响。
蒙面人摔死了,胡艳秋虎口脱险。这时,竖立在房门后面大木柜的门被推开了,徐永萍从里面笑盈盈地走了出来。她打开电灯,赶紧给胡艳秋松了绑,并取出塞在她嘴里的手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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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起人头税(10)
胡艳秋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房门,不由傻了眼,房门完好无损,也没有人再闹着要闯进门来,便迷惑不解地问徐永萍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进来的?”
徐永萍笑咪咪地告诉胡艳秋,说她压根儿就没有离开过房间,所有的声音都是她用嘴学出来的。
“用嘴学的?”胡艳秋睁大了眼睛,疑惑不解。
“这是真的!”徐永萍说道:“我小时候,爹请人教我学口技,这次来我是专门表演口技的。想不到我还没有上台表演,就赶巧给用上了,不好意思从中得罪了你,请你别介意呀!”
“啊,原来如此!”胡艳秋如梦方醒,暗暗佩服徐永萍的聪明机智,想到临睡前,自己对徐永萍的傲慢和无礼,更是感到自愧弗如,无地自容了,“叫我怎么感谢你好呢!”
“别,别这么客气!”徐永萍谦逊地笑道:“我是苦孩子,一个地地道道的无名之辈,而你是大明星,身价不同啊!”
“这有什么?”胡艳秋激动得一下子握住了徐永萍的手:“从前我也是个苦孩子呀!”
俩人的感情融洽了,谈话也渐渐地投机起来。胡艳秋毫不隐瞒地对徐永萍谈起了过去曲折的身世;徐永萍说她从小父母双亡,孤苦伶仃。俩人谈到心酸处,不禁抽抽答答地哭泣起来。最后,胡艳秋关心地问徐永萍现在可有婆家?徐永萍摇头说她年纪还轻,心里尚无如意郎君,至今独身一人。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过呢?演员的生活太清苦了!”为了报答徐永萍的救命之恩,胡艳秋心诚意切地问道:“我来给你找一个上等的婆家,想必,你是不会嫌弃的吧?”
“怎么会呢!”胡艳秋的好意,正迎合了徐永萍的心愿:“看得出,再过几个月,你就要生孩子了,让我留在你身边侍候小少爷吧!”
啊,一个多么有修养,多么懂礼貌,多么有内涵的文静姑娘呀,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胡艳秋感到简直是一种快乐,一种欣赏,一种其乐无穷的享受……
四、恶有恶报
演出完毕后,徐永萍便跟胡艳秋回到了家里,几个月的时光一瞬即逝,转眼胡艳秋就要临产了。
这天早晨,胡艳秋起床后就觉得肚子隐隐作痛,强烈的怀孕反应使她呕吐不止,难耐无比。薛恒见此情景,便陪她去医院就诊。当晚,胡艳秋便在医院里产下了孩子。
这是一个男孩,长得天庭饱满,地廓方圆,双眼皮大鼻孔大耳朵,大头大脑的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单世雄。薛恒在探房时,一见这孩子心里就来气了,毕竟这孩子不是他的亲生骨肉,无心抚养,便问胡艳秋道:“要不要马上打个电话告诉单世雄,让他把孩子领走?”
胡艳秋摇了摇头,伸出纤指轻轻地点了一下薛恒的脑袋:“你真不开窍,单世雄等得就是我把孩子生下来后领回去,然后就可以对我们进行意想不到的报复,现在孩子在我们手中,这是单世雄留在世上唯一的命根子,量他也不敢对我们暗下毒手!”
薛恒沉默了,胡艳秋说得很有道理。要想日后过上安逸平静的幸福生活,看来只有把这孩子留在身边了。可是,这孩子长得太像单世雄了,看见他,薛恒的心里就会自然而然地勾起胡艳秋和单世雄那一段夫妻生活的不快往事。那么怎么样才能够打消这个令人厌烦的心里阴影呢?
薛恒这样深思着,胡艳秋已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平心静气地对薛恒说道:“你大可不必为孩子的出世而感到郁郁寡欢,其实此事是非常容易解决的。只要把这孩子交给徐永萍抚养,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绝妙之策!
薛恒满意地笑了,而此刻躺在胡艳秋身边的孩子却“哇哇”地大哭起来。胡艳秋赶紧抱起孩子,边哄边对薛恒打趣道:“看看,孩子是有先天之灵的,他知道不久便会离开他的生身父母,急得哭起来了。瞧,他哭得有多伤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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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起人头税(12)
徐永萍强忍悲痛,把父母尚有余温的尸体送入了医院的太平间,神情颓丧地独自回到家里,坐在椅子上,茫茫然环视四周。突然,墙脚边上的一封信跳入了她的眼帘。信是写给单世雄的。只见上面这样写道:
单世雄大人:
承蒙抬爱,今晚我去教训徐永强夫妇,为你出气,摆平事端。我已为你效力五载。望大人收我为徒,加入斧头帮为盼!
×年×月×日 刘阿狗
徐永萍拿着信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了。想起母亲在临终前对她叙述的那段不寻常的遭遇,徐永萍从心里感激单世雄。万万想不到的是,现在她读罢信,真相大白,原来杀死她生身父母的罪魁祸首并非是那几个可恶的歹徒,而是人面兽性诡计多端的单世雄。而刘阿狗之所以会把信遗失在此,那一定是他当时跪在单世雄面前“求饶”时,无意之中从口袋里滑出来的。
徐永萍愤懑之下,决定从牙还牙,对单世雄进行报复!可是单世雄身为斧头帮帮主,出入有保镖,是上海滩上谈虎色变的大亨,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女子,又怎能奈何得了他呢?
但是俗话说得好,叫做善恶到头终要报。巧的是,不久,徐永萍所在的剧团特邀胡艳秋出演。徐永萍从报上得知单世雄与胡艳秋离婚,而且胡艳秋正怀着单世雄的孩子。那晚,胡艳秋傲慢地向剧团负责人提出要单住,徐永萍提出前去陪伴。目的是想趁胡艳秋熟睡之际把她干掉,从而达到好让单世雄断子绝孙的目的。谁知胡艳秋尚未入睡,却遭到了蒙面歹徒的袭击。当时,藏匿在大木柜中的徐永萍正有点幸灾乐祸呢!但她转而一想,不对,自己对单世雄有仇,却与胡艳秋无关,情急之下,徐永萍将计就计地利用自己绝妙的口技之长救下了胡艳秋。她这样做是为了讨得胡艳秋的欢心,接近她以便日后好对胡艳秋产下的孩子下手。这就叫做从长计议!
不明底细的胡艳秋对徐永萍的相救十分感激,在她谈了身世之后,徐永萍也诡秘地编造出一段苦难的经历。这使胡艳秋的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便把徐永萍挽留在身边了。就这样徐永萍等来了今天,达到了目的。
说到这里,徐永萍已从兜里掏出了一封刘阿狗遗失的信件,狠狠的摔到了单世雄的面前。单世雄两眼喷火,怒发冲冠地“唰”一下子从腰间抽出手枪,准备把徐永萍当场击毙。在这当儿,徐永萍已转身奔到窗前,身子一跃,便坠楼身亡了。
单世雄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脑际浮现出当初他带着保镖闯入徐永强珠宝行的情景,他依然记得,临别前那徐永强夫妇还是好好的,怎么他走后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唉,怪只怪刘阿狗遗失了信,要不是信中出偏漏,就不会出现这样令人悲哀的痛苦结局了。而刘阿狗已深得单世雄的器重,提拔他为贴身保镖,此刻就站在他的身旁。
单世雄睁开眼睛,缓缓地转过身来,抬起手把枪口直直地对准了刘阿狗的胸膛。刘阿狗见情不妙,正要跪地求饶,“砰”一声枪响,刘阿狗顿时倒在了血泊之中。
保镖们一见刘阿狗被毙身亡了。连忙七手八脚地收拾起现场来。这时,站在一旁的薛恒趁这忙乱的当儿,悄悄地从单世雄的身后溜出门去了。但这举动没能躲过单世雄的眼睛。单世雄看了看站在身旁的两个一动未动的保镖,转声耳语道:“薛恒走了,你们这就去送送他吧!”
两个保镖得到旨令,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门去。见此情景,满脸泪痕的胡艳秋头一歪,便默默地昏厥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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